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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可真巧。”一面說一面蹲安,“奴才謝老佛爺賞。”
剛才受的委屈風過無痕似的,這不是沒心沒肺,恰是皇后當有的大度能容。太皇太后把她拉過來,真如待自己親孫女一樣,抱在懷裡好一通揉搓,說:“乖孩子,先頭你主子給你氣受了,你不惱他吧?你們如今還不相熟,多處處就好了。他是一國之君,有道是天威難測麼,這也是沒法兒。我聽你們總說什麼瞧不瞧的,究竟怎麼個意思?”
嚶鳴赧然說沒什麼,“就是萬歲爺,他老疑心我偷瞧他。”
太皇太后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那你呢?究竟有沒有瞧他?”
嚶鳴仔細想了想,“說沒有自然是不能夠的,奴才隨聖駕行走,總要時時留意主子喜怒,才好盡心伺候。可奴才就是正正經經瞧他,沒有偷瞧,更沒有不錯眼珠。結果萬歲爺還是誤會了,說要把奴才眼珠子摳出來送給奴才阿瑪,可把奴才嚇壞了。”
太皇太后這回真笑出來了,皇帝的性子歷來深沉,沒想到竟會和她置這樣的氣。興許這回歪打正著,慢慢會有些眉目的。太皇太后又使了把子力氣,說:“你醉茶大安後,可上養心殿叩謝過皇上?你禮不周全,是你的不是,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麼,你過去,就衝他這麼樂著,你瞧他還摳不摳你眼珠子。”
作者有話要說: ①不得煙兒抽:不受待見,挨欺負的窘態。
第20章 穀雨(3)
這麼說來皇帝看她百般不順眼的病根兒,就出在她禮不周全上?嚶鳴回憶了一下,那天在壽安宮夾道里,自己好像確實說過等暈乎的勁兒過了,要上養心殿賠罪的,結果太皇太后準了她兩天假,因為太滋潤了,她就徹底把這件事給忘了。不過皇帝若為這個耿耿於懷,可見是個揪細又愛鑽牛角尖的人。脾氣不好,偏偏還是世上最有權,嚶鳴感到一陣彷徨,交道實在太難打了,不是罰她學規矩,就是要摳她眼珠子。難怪深知說宮裡的日子難熬,單是應付皇帝的發難,就已經足夠叫人抓瞎了。
如今既然太皇太后給指了明路,那就照著做吧。嚶鳴說是,“萬歲爺派周太醫來給奴才瞧病,奴才應該叩謝天恩的。”
太皇太后揚起了聲調,有些吃驚的模樣,“早該謝恩才對,你竟拖到這早晚?”
嚶鳴笑得訕訕,“老佛爺,萬歲爺天威凜凜,奴才有些怕來著……幾回想謝恩,可萬歲爺不愛搭理奴才,奴才還沒開口,主子就把奴才撅回姥姥家了。”
這也是個難題,姑娘家臉皮薄,況且她又不像別人似的,有登高枝兒的心。她應付皇帝,完全是出於奴才對主子的不得不臣服,若沒有這一層,怕她一輩子都不願意敷衍皇帝。皇帝呢,尊貴已極,不願向任何人低頭,況且中間又夾著前朝的矛盾,所以對嚶鳴也是不冷不熱,甚至多有挑剔。
這樣的兩個人,要走到一起不是件容易的事。倘或僅是挑選妃嬪,並不需要花那麼多的心思,扔在後宮裡頭,給間屋子,管吃管喝就成了。可如今是挑繼皇后,地位雖不及元后尊崇,那也是一國之母,要和皇帝稱夫妻的。如今孝慧皇后新喪,朝中暗湧重重,把嚶鳴接進宮,一則是安撫薛尚章,好歹依了他的意思,抬舉了他幹閨女;二來呢,繼後人選多有紛爭不好,塵埃落定了,滿朝文武也就踏實了。至於那個二五眼的納辛,這會兒八成也伸脖兒看著,萬一他閨女得了勢,國丈爺可不就抖起來了麼。叫他們內鬥,能省皇帝好些手腳。
所以他們倆得成,太皇太后也是琢磨了好幾天才下定的決心,不拘怎麼,表面上能將就也可以,先生個嫡皇子出來穩固朝綱,旁的以後再說。所以太皇太后不遺餘力地撮合,“咱們萬歲爺面兒上看著淡淡的,其實腔子裡熱乎著呢。他只是不愛輕易對人示好,早前的孝慧皇后性子太剛毅,要是能像你似的,捨得下臉,願意好聲好氣兒說上兩句溫存話,何愁夫妻不得和睦。”
嚶鳴眨巴了下眼睛,暗忖自己也沒什麼溫存話,就是懂得夾尾巴做人,奴才長奴才短的,把自己當成人家腳下的泥。若說皇帝面冷心熱,她可沒看出來,太皇太后為他粉飾,嚶鳴只有連連點頭,“過會子奴才就去向萬歲爺謝恩,只怕主子忙軍機,沒那閒情兒召見奴才。”
這麼一說,太皇太后也有點發愁:“皇帝是忙,平日間除了晨昏定省,我想見他也不容易。不過天下無難事麼,你有心求見,這刻不見等下一刻。你是我慈寧宮的人,皇帝就是看著我的面子,也不好不叫你進門。”
嚶鳴蹲安,笑著說是,“皇上不見奴才,奴才就在宮門外頭候著,見不著皇上奴才就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