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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垂著眉眼問:“陛下作何解?”
扶微道:“國君離開中樞,難免令小國蠢蠢欲動,若不加防備,說不定就會出亂子。我的意思是調兵戍邊,如此一來至少能保證邊疆的穩定,防患於未然。”
丞相聽罷冷冷一笑,“只為君王褒獎自己,向天地報功,就要大動干戈,勞民傷財嗎?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豈可隨意調動?依臣之見,只需恩威並施,邀其中一大國派遣臣僚隨帝封禪即可。屬國沐天朝之恩,自然為一體,於其餘諸國也是一種暗示,見兩國結盟,絕不敢輕易再生事端,陛下以為呢?”
他的謀略,大概她這輩子都趕不上,這是最大的遺憾。她一直可惜,這樣的人,為什麼不能安於輔佐她,說到底還是擔心她過河拆橋,將來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吧。其實都一樣,誰也信不過誰,既然自己都做不到,怎麼要求別人全心全意對待你。
她垂手道:“相父好計謀,擇一國而重用,不論是否出於真心,姿態還是要擺一擺的……相父今日朝議舉薦的劉賞,朕回去後仔細查過其人,十餘年無異政績,甚好。尚書令一職,職權不大,但於朝政至關緊要,若由相父督促,自然臺官更加恪盡職守……”
她說得很艱難,舔了舔唇,眉間有隱約的哀慼之色。丞相沉眼看她,也只是一霎的工夫,那陰雲便散了,抬起頭朗聲道:“我知道相父志在必得,事已至此,我想與相父好好談一談。”
帝王既然有了相談的意思,邊上侍立的人自然要回避。很快堂室裡的官員都退了出去,偌大的正廳裡除了他們兩人,便只剩如山的簡牘。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請相父將解藥交給我。”她輕輕嘆了口氣道:“若空著兩手向相父討要,我知道是討不著的,所以我情願將尚書令一職拿來交換,請相父網開一面,容我救上官侍中的命。”
丞相也不知哪裡被觸怒了,嘲諷地哼笑一聲道:“上官侍中遇險,陛下頭一個想到的便是臣,臣真是三生有幸。陛下只管要解藥,卻不問為什麼臣要傷他?”
她擰眉別開了臉,“我知道,他夜闖皇后宅是他的錯,可是相父不該下這樣的狠手。”
“小懲大誡罷了,陛下心疼了?陛下有沒有想過,若靈均的身份被他識穿,將來我們這些人的把柄全數落到他手上,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令朝野動盪,那時候陛下保得住誰?未雨綢繆是臣慣常的習慣,與其將來深受其亂,還不如現在就永絕後患。陛下不將此事放在眼裡,難道是已經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他了,所以他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他的嗓音單寒,像寒冬裡的北風,劃過耳畔時有種尖銳的刺痛感。扶微火冒三丈:“當然沒有!我在相父眼裡,就是這樣難堪大任的人麼?話既然說到這裡,也不必再兜圈子了,你有解藥,我有尚書檯,你要的東西我雙手奉上,我所求的,也請相父交給我。你我一手交藥,一手交權,還待如何?”
丞相鐵青著臉慢慢點頭,“臣在陛下眼裡,何嘗不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卑鄙小人?是誰告訴你,區區一個尚書檯,就值得我動用這樣的手段?只要我不鬆口,你以為這朝政能夠交到你手上?如今拿一個尚書令的委任來同我談條件,就為了那個沒腦子的上官照?你的審慎哪裡去了?你的克己又哪裡去了?”
如果邊上有人,也許真的要被帝相的潑天震怒嚇破膽了。平時都是一句話掂量再三的人,今天卻忘了尊卑和禮法,扯著大嗓門互相指責起來,當真是人被氣到了極點,便什麼都顧不上了。
新仇舊恨一齊湧上來,如果現在手裡有劍,扶微毫不懷疑自己會拔劍同他拼命。在他看來上官照就如草芥子一樣,但對她來說恰恰相反。只要能救他,莫說一個尚書檯,就是拿整個光祿寺去換,她也會毫不猶豫。
人到口不擇言時,說出來的話,往往都是真心話。是啊,只要他不願意交權,他就能繼續把持朝政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她這個兒皇帝不幹也得幹。原本心知肚明的事,經他親口確認,實在是加倍的刺耳鑽心。她果真沒有看錯他,權臣當得太久,已經不知這世上有皇帝了,如此懷抱虎狼之心的人,將來怎麼能留他!
她心頭擂鼓一樣,感覺自己身上每一處骨骼,每一塊肌肉都在打顫。之所以還毅然站著,是因為尊嚴不容她倒下。
多想和他把這幾日的賬好好清算一下,問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侮辱她。可是她還有理智,那件抱腹是終身的汙點,她連一個字都不想提及。她只是譏諷地輕笑,“你道自己光明磊落?當真光明磊落,何至於往袖箭上施毒!下毒是最下三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