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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態炎涼啊,人就是這麼現實,他在高位上坐久了,各式各樣的面孔看得太多,連笑都覺得浪費力氣。
他的手指輕點漆案,篤篤的一聲聲,敲得人心慌。門下議曹史不安地看向他,半晌才聽他幽幽道:“君駕可帶口信與荊王,若想自證清白,請命朝廷派遣都尉入軍中查驗即可。孤奉先帝遺命輔政,一進一退都以江山社稷為先,既然荊王如今受非議,私下過從是大忌,還請轉告令主,非常時期,一動不如一靜為好。”
這個時候大搖大擺派遣屬官攜禮登門拜訪,果真是求他相助,還是想利用燕氏和荊王交好的傳聞,逼他上同一條船?玩弄政治的人,誰會把最後的救命稻草交到別人手上?他早就說過,朝堂勢力三分,不管是坑是騙還是脅迫,只要大勢傾斜,到時候諸侯就會蠢蠢欲動。究竟是協助一個成年的王侯合算?還是輔佐一個羽翼未豐的少帝輕省?兩者相比較,丞相有他自己的小算盤。
門下議曹史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次來,本就沒有打算得到禮遇。燕相如是侯,是丞相,又兼京畿大都督,手上要權有權,要兵有兵。這些年安逸得很,天下誰人敢不敬他三分?想收買,難,花多少金錢才能買得動他?至於談情,他與少帝那些欲說還休的糾葛,荊王殿下是絕對提供不了的。所以最後只剩一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廂情願地捆綁在一起。丞相不倒,荊國就無恙。萬一年輕的少帝再犯一下糊塗,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自發把丞相推遠,如此一來,形勢豈不對荊王大利?還有那個說燕氏與荊王交好的謠言,不知是從哪位高人口中傳出來的,一旦牽扯上丞相的家族,他再袖手旁觀,總說不過去了吧!
不過這個時候自作聰明是不行的,必須閉口不提燕氏一族,門下議曹史深諳此道,不再孜孜強求了,行了一禮道:“君侯的告誡,僕都記下了,返回荊國後自當一字不差轉達家主。”
丞相點了點頭,“禮也一併帶回去吧,府庫窄小,實在填不進東西了,請代孤多謝令主美意。”
是啊,少帝立後,聘禮就贈了兩萬金,相府的庫裡自然是再也沒有空地的了。
門下議曹史訕訕告退,丞相命家丞相送,長史在旁輕聲問:“燕氏是否果真與荊王有牽扯?”
他將荊王的信收入袖中,曼聲道:“遣人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不管真與不真,務必要撇清關係。這上頭翻了船,真就只剩一條路可走了。”
那唯一的一條路是什麼,他沒有說,但是長史知道,無非是推翻少帝,擁立新君。但是源家嫡系的宗族裡有沒有少不更事的王子,且王子的父親要麼身故,要麼懦弱容易牽制?這麼算下來,獻王源表的兒子便脫穎而出了。長史半帶訝異地望向他,他閒閒調開視線,看那樹頂的黃鸝鳥去了。
“還是得入一趟禁中。”他想了想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自己參奏自己。”
於是回去把那封不具名的簡牘翻找出來,乘上他的軒車,趕在未正之前,走進了天子寢宮前的三出闕。
穿過深深的門洞,那頭是身著朱胄壓刀戍衛的上官侍中。
侍中和中常侍是天子近臣,雖然地位並不算高,但權力不小。也因為天子信任的緣故,歷朝歷代成為下一任輔政大臣的不在少數。那個上官照,丞相倒不是對他有偏見,只是覺得少帝不該有那樣的密友。就她的處境來說,其實同誰都保持距離最好。可是有些事他阻止不了,人活著就有需要,吃穿住行之外對情感的宣洩也是必須,少帝沒有信得過的人,只有上官照。
上官照自然知道丞相不喜歡他,但他依舊恭恭敬敬向他行禮。
丞相穿著紫色大科綾羅,束玉帶鉤,王侯的常服不如上朝時隆重,卻雍容華貴令人小覷不得。上官照向他行參禮,他對掖著雙手,受得理所當然。
“上官侍中沒有去審刺殺案麼?韓嫣被俘之時,君駕還在昭獄裡,因此不解詳情在所難免。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問蔡御史就是了,他同孤一道主案到現在,很多細節他都知道。”
上官照道是,“多謝相國,主公因不忍相國操勞,才令某暫時代勞。有蔡御史在,某不過打個下手罷了,最後裁決,一切還由相國定奪。”
丞相笑得禮賢下士,“孤公務甚多,日後有諸位協助,甚好。今日那兩個人,審出首尾來了嗎?”
上官照道:“一應都推到趙王源珩身上了,韓嫣從趙國來,韓氏世代又都在趙國紮根,若從這點上分辨,似乎是可信的。”
丞相嗯了聲,“趙王五年前就開始部署,若說韓嫣是受他主使,倒也說得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