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看見秀荷眼角下有一顆細小的淚痣,忽然想起來:“哦,我記起來了,你爹可是那個賣青紅酒的瘸腿關福?小時候常見你隨在他後頭來大院裡送酒,你娘給你扎的髮辮一翹一翹的,幾年不見,忽然就長這樣大了。”
老太太的貼身婆子鄭媽便道:“可不是,大少爺還常用她家的青紅酒泡腳吶!每回秀荷姑娘來送酒,大少爺都提前等在院子裡。大少爺平時不愛出來,也就是秀荷姑娘來了,才會多呆上一會。”
秀荷端著繡盤立在一旁聽,隱隱約約的話風不明,眉頭便蹙了起來。
這鄭婆子拍起馬屁來沒玩沒了,梅二夫人怕秀荷聽了會多想,即刻撩開簾子走出來:“姑娘打小伶俐乖巧,我們全家上下哪個不喜歡?不像我那老二孝廷,偏就與她不對盤,沒少將她氣哭。”
她此言模稜兩可,在戲中的秀荷曉得梅孝廷對自己不一樣,那戲外之人卻只當二少爺討厭她。
葉氏說著,便和顏示意秀荷去繡房。
那珠簾隨著清風微微拂動,秀荷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只看見大少爺端坐在輪椅上的側影,著墨黑綢緞長裳,整個畫面幽幽暗暗冷冷森森的。她想要從他臉上找尋些什麼,卻又什麼也看不清楚。
因為要趕上五月中旬的老太妃壽辰,挑選出的四個繡女須得在半個月之內,將近乎一間屋子大的畫面繡完。這些年梅家就是靠著宮中老太妃的關係,才能夠繼續維持在南洋的生意。繡女們不敢怠慢,一個下午手上的活兒不見停,待到抬頭的時候,都已經是日暮時分了。
晚春住在梅家後院的公房裡,和其他兩個繡娘手牽著手自去吃飯。秀荷近日回到鋪子裡和老關福一塊住著,並未吩咐灶上加碗勺,便留下來把零碎物件收拾妥當了準備回家。
“轟隆——”
四月的天就是多雨,一道響雷把整座宅子劈得地動山搖。大雨“淅淅瀝瀝”地落在天井裡,屋簷下又彌散開花草潮溼的清新味道。秀荷用手遮著頭頂,想衝出院子去到門房。
一跑起來胯兒便搖,那淺綠的繡花鞋兒在青磚石上濺起水花,檀紅的千褶裙上染開來一片深色的溼。
大少爺梅孝奕靜靜地坐在二樓廳堂上看,梅家的男兒都生得唇薄鼻挺,他的臉與二少爺梅孝廷七分相似,卻更冷更陰。這是個沒有生氣的存在,森森然就似一張死寂的畫,喜歡的不喜歡的沒有誰知道。
梅二夫人葉氏心裡頭對侄兒不屑,但看著陰影裡大少爺停在秀荷背上的眸光,想了想,便揩著帕子走到二樓的欄杆旁:“阿荷呀,你來~”
那聲音叫得溫柔,尾音含笑。
秀荷腳步驀地一頓,停下來回頭看。
“叫你吶,你來~”葉氏笑盈盈,只是站在欄杆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語。
這樣的笑面秀荷見過一次就怕了——那淹在水草下的晴天霹靂和絕望,滋味可實在不好受——秀荷攥了攥帕子,努力勻出一抹乖覺的笑容來:“二夫人,您的話晚輩一直都記在心裡,也已經曉得該怎麼去做……晚輩最近都沒有再與二少爺見面,也不曾去打聽過他的訊息,您以後都不用再擔心了。”
她這話是老實,柔弱且誠懇的。秀荷不想再繼續負載葉氏的提防。
“說什麼吶,什麼您的話他的話,我說過什麼了?……這孩子,大下雨天衝出去仔細把身子弄病了,快隨我來。”葉氏擺著臀兒從側樓梯上走下來,招著帕子把秀荷叫住。
要留秀荷用飯,笑容可掬。
秀荷可不敢貿然吃葉氏的飯,連忙福了一禮,委婉地推卻道:“家裡阿爹還在等著我回去,秀荷區區一個女工,不敢越矩上東家的桌子。”
葉氏看了眼秀荷柔白的手腕,此刻的手腕上沒有了玉鐲,只有一枚銅褐色的半舊木鐲子,雕刻著花藤的紋路。姑娘的指尖在掌心裡不自覺地捻著,指甲粉盈盈的。
手白,戴什麼層次的都好看。
葉氏心裡這麼想,眉眼間卻剜過一絲輕薄,忽而又怪罪起自己來:“你可是因為上回我試探你的那些話,心裡頭記恨了我?傻丫頭,我就孝廷這麼一個兒子,要娶媳婦可不得仔細考量考量。不過是試試你的心,你倒真還記恨上吶?那這頓飯不管怎樣,你都得留下來,就算做長輩的給你晚輩的賠禮啦。”
也不管秀荷願是不願,便拉著她的手去了飯堂。
一張紅木大圓桌上坐著梅老太太、梅大夫人和葉氏,輩分小的就只有大少爺梅孝奕和秀荷自己了。梅家果然規矩森嚴,男人不在家的時候,妾室生的孩子就只能在自個姨娘的房間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