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報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何況楊廷還佔了一張臉的便宜。
這般一個美郎君切膾; 動作如行雲流水; 端的是賞心悅目,雪片似的魚膾齊刷刷而落; 直接在盤中堆疊出了一朵千蕊梨花。
煦暖的日光融融而落,清風徐徐吹起硃紅長袍的一角,一切都美得剛剛好; 暗地裡平添無數情絲。
有小婦人捂住胸口,歆羨起敬王妃的好運道,可再觀不遠處那亭亭玉立站著的美嬌娘,又自慚形穢; 只覺本當如此——真真是天生一對璧人。
兩盤魚膾明晃晃地擺在几案上,蘇令蠻起身吩咐下人拿去給賓客們分了,王沐之才搖了搖手中扇子,打趣道:
“清微; 你這可謂是鬼斧神工,更勝從前,可是日日在家偷練?”
楊廷笑而不語。
王沐之這話聽著有些誇張; 但這等刀工確實世所罕見。
單看左邊這盤魚膾,薄透晶瑩,片片一般大小,肉眼看不出一絲的差距,不比一張紙更厚,狀若透明,連魚膾上的肌理都清晰可見,蘸上蔥蒜,鮮味被極大地保留下來,簡直是入口即化。
至於右邊一盤,賣相亦是極好,只到底還差了那麼些火候。
“阿陽虧就吃虧在了這張臉上了。”王沐之慣來會做場面文章,哈哈一笑,便將這事正式揭過了。
謝道陽被打趣長相也不生氣,只微微一笑,端的是好氣度。
魚膾看著美吃著香,可有一樁不大好,眾所周知,魚自帶腥氣,再高明的庖廚處理鮮魚時,都不免粘上這麼點腥氣。
作為謙謙君子,自不好帶著一身腥氣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是以切膾更衣是常例了。楊廷作為主人家招呼了兩句便自去正院更衣,謝道陽則由王府的下人領著去了更衣室。
蘇玉瑤一直關注著,趁人不注意偷偷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林三娘也不見了。
蓼氏在遠處張羅,眼睜睜看著阿瑤跑了也不阻攔,蘇令蠻默默地蹭到她身邊,問:“阿孃……你不怪我多事?”
“阿瑤的性子我清楚,實在怪不得你,讓她去碰一碰壁也好。”
蓼氏指著下人換了一碟冷盤,嘆了口氣。
京中之人哪個不曉得謝道陽是端方君子,踏實規矩,確實是個好郎君,倘若不是謝氏——縱使門第低一些,只要人口簡單,她怎麼著都會促成這門婚事,畢竟阿瑤喜歡。
只可惜,女兒家嫁人,是不能只看人才如何、心底歡喜的,尤其牽涉到了兩家政治立場。
鄂國公府選擇與敬王府聯姻,這隊伍便站定了,縱觀過往,凡想著兩頭討好的人家,最後下場都不會很明朗,畢竟沒有哪個主子能容忍首鼠兩端的牆頭草。
謝家也是如此。
若阿瑤嫁去了,萬一兩家起了衝突,她是幫孃家,還是幫婆家?這千難萬難的滋味,她只希望女兒萬萬嘗不到。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蘇玉瑤遠遠墜在謝道陽身後,見其青色身影消失在了更衣室門口,才大步地靠了近。小丫鬟顯然早得了囑咐,見她來也不詫異,只屈身福了一禮,便安安靜靜地知趣退開。
裡邊謝道陽方脫了外袍,正要濯手,便見門從外“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道熟悉的紅色身影靜靜立著,這樣的紅,他這兩年見得太多,早就習以為常了。
“謝郎君。”
“蘇四娘子,此地實不是你該來之處。”
謝道陽就著銅盆中清水濯手,貼身小廝遞了胰子巾帕過來,他瀝了瀝水,見小娘子仍倔強地站著,不由嘆了口氣。
“四娘子何苦?”一邊說著一邊將備用的袍子穿上。
蘇玉瑤朝那小廝道,“你先下去。”
眼見是逃不過,謝道陽朝小廝頷首示意,待房內只剩了兩人,門被人從外拉上了。
“四娘子想聽什麼?”
小娘子葡萄似的黑眼仁一瞬間皺起,顯出一絲痛苦來,謝道陽這才發覺那個天真愛笑的丫頭突然間眉染輕愁,一瞬間長大了一般。
“郎君說的哪裡話,阿瑤想聽什麼,郎君便會說什麼?”她反問。
謝道陽沉默地看著她,石青色的寬袍襯得那張臉顯出微微的苦色,“四娘子所求之事,實在不可能。”
“是因為你我兩家立場相對?”
她見謝道陽一驚,蘇玉瑤無聲地笑了笑,看吧,其實她也沒有這人想象得這般無知。只有時候不願去多想,“郎君選擇全繫於家族,可曾問過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