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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郎君帶我一起!”
陸雪衣這才頓足,將她上下掃過,搖頭道:“不成,你這裝扮可去不了軍營。”
八幅羅裙雖打得精溼,好料子還是好料子,一看便是嬌養的小娘子——何況軍營裡連只母蚊子都飛不進去。
蘇令蠻皺緊了眉頭,一把揪住了陸雪衣蓑衣後襬牢牢控著:“郎君,我必須去。”
她這話說得極為鄭重,陸雪衣這才覺出這伶牙俐齒的小娘子嘴裡的另一重意思來——
不論如何,在他得知了獨孤信身死的訊息後,他們怎麼樣也不會讓他一個人待著的。蘇令蠻執意跟著,是監視,亦是督促。
陸雪衣垂手想了想,回身朝遠處吼了一聲:“阿醜,將你那衣服拿一身來。”剛剛還四野無人的院子裡,驀地鑽出一個人來,少年身量,一身灰不溜秋,半面燙傷,果然是……阿醜。
阿醜朝陸雪衣點了點頭,不一會便捧著一身男人的袍子走了出來,髒兮兮灰撲撲還起了毛邊:“二老爺,就這身新些了。”
“蘇二娘子,我這屋裡只有阿醜身量差不多,下人衣服粗劣,只能勞您多擔待著些了。”
蘇令蠻知道陸雪衣是要看自己笑話,眼珠子一轉,人已經接過衣袍找了間無人的廂房穿將起來。
莫旌眼觀鼻鼻觀心,杵在院中,淋著雨陪陸雪衣等人,綠蘿從暗處現了身,拉著莫旌行到不遠處,輕聲道:“蘇二娘子要去軍營,你為何不阻止?我不信主公沒安排人監視。”
莫旌不以為然:“主公說了,讓蘇二娘子便宜行事,我等只需負責將走歪了的事導正,如今蘇二娘子事兒辦得挺好,我們不好出面。”
綠蘿心裡不由“呸”了一聲,去軍營外跟著陸雪衣,若讓那喜怒不定的鐘辛諒一刀斬了怎麼辦?也不知那傻姑娘怎就一根筋軸到底,非要跟著去軍營將事辦妥了才算。
“卯一,看在同僚一場,我便奉勸你一句話。”莫旌看出點不對,警告她:“主公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那些貳了心的,下場可都不大好。”
綠蘿連個表情都欠奉,身子往後一轉,人已經消失在了原處。
蘇令蠻走出了房間,站在廊上,廊外雨聲潺潺,她綰了個單髻,一身灰撲撲的卷邊衣裳,胸綁得平溜,垂著腦袋,若不細看,還當真是個有點胖的小子,只露出的一截脖子和手白得過了分:“怎麼樣?”
陸雪衣看著她那瓷白的臉,和那雙像浸了水的黑眼仁,嘆了口氣——
還真是不能細看。
這回有蓑衣斗笠了,全數披上,看上去除了身量小些,倒也是個粗野小子,幾人騎上馬趁著城門未關,直接出了南城門。
大雨傾盆之勢絲毫未弱,去往城南的路一片空曠,三三兩兩的馬蹄印被雨一衝,也迅速消了蹤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蘇令蠻看著近在咫尺的軍營,牽著馬韁跟著陸雪衣安安靜靜地跟到了東營的一個角落,眼前是一處泥石壘的高牆,三丈高,牆面滑溜溜毫無著落點,除非有傳說中飛簷走壁的功夫,靠兩條腿是爬不上的。
陸雪衣兩指屈就,打起了三長一短的呼哨。
接連幾次,牆裡便飛出了一道長韁繩。
第45章 螳螂捕蟬
楊廷維持著同樣的姿勢; 在樑上呆了有一個多時辰。外邊黑沉沉的夜壓了下來; 獨孤勇的軍帳點起了牛皮燈,幽暗的光恰恰罩在了帳前的一張長几上。
一壯一瘦兩位大漢圍著長几你來我往地喝酒,看得出頗有些交情。
粗壯些的有一雙濃眉; 一挑便顯得有些兇惡:“我說老弟啊; 這整個軍營裡; 也就你最得我心; 我阿爹非得抬舉那不知打哪來的狗雜種來打壓我; 他親生的還我親生的?”
“哎喲,自然您是親生的; 您親生的!”
崔篤行殷勤地為獨孤勇又斟了杯酒,他屬獨孤信中軍帳下的一員大將; 若獨孤信不在; 這中軍帳便是他全權代領,但這人素來懦弱,又好個溜鬚拍馬; 獨孤勇當他是個垃圾桶; 鍾辛諒乾脆就當他是個垃圾了。
“那姓鐘的算個什麼東西,我呸!”獨孤勇啐了一口,看得出喝得高了:“等; 等哪天爺爺我非得收拾了他去!”
獨孤勇這車軲轆話自喝酒那一刻起,便已經倒騰來倒騰去地不知倒騰了多少回,換了旁人早就不耐煩,偏這崔篤行脾氣好; 只一個聲地應承,馬屁拍得獨孤勇是渾身舒坦。
楊廷收回視線,身旁趴著的暗衛無聲無息地遞來一個蠟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