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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力便全在對面的“冤家”身上。
“仲衡,你來這草莽邊疆 ,還要拖家帶口的,倒是本事。”
王沐之視線從蘇令蠻身上收回,溫文一笑:“沒辦法,阿窈要跟,我這做哥哥的拗她不過,自然只能讓步了。”
“倒是你,在定州折騰出這一番大動靜,戍邊的大司衛都給你一擼到了底,朝野之上,可是贊好聲一片。”
王沐之拂袖快走幾步,與楊廷並排站到一處隨著領路人往裡走,兩人言笑晏晏,又好似剛才的劍拔弩張只是錯覺。楊廷微不可查地瞥了蘇令蠻一眼,見她與王文窈站到了一處,不由蹙了蹙眉,到底什麼都沒說,只對著王沐之道:“那也不及你王仲衡,一支筆桿子便能哄得聖人心花怒放。怎麼?長安十里溫柔鄉呆厭了,便想來領一領漠北的風光?”
“瞧你說的。”王沐之搖頭淺笑:“嘴裡就沒個好話。清微,我身上可是帶著任務來的,兩件事,頭一樁,你是知道了。第二樁嘛……”
“何事?”楊廷問。
蘇令蠻突然發覺自己有點不大看得懂這二人的關係,說是朋友,卻又情勢緊張,說是敵人,又好似帶了點獨有的親暱。她忍不住側目看了眼身旁的王娘子,從頭到尾,這人除了輕緊緊跟隨便不曾再發過一言,安靜得過了分。她垂目斂著心事,豎著耳朵聽前面談話,領路人帶著幾人穿過一重院落,又來到了一重院落。
人聲漸漸鼎沸起來。
王沐之收斂了笑意,猛地停下腳步,視線轉向蘇令蠻,只道:
“說第二樁事之前,清微,我有一事要先問,這位小娘子是你何人?”
蘇令蠻只覺一股深沉的惡意落到身上,讓她毛骨悚然,再抬起頭時,卻又疏忽不見了。正神思茫然暗自納罕間,恰好對上王沐之好奇的目光,柔軟,卻也帶有世家與生俱來的紆尊降貴。她不明白怎麼就扯上了自己,只又裝出一副乖順的樣子,垂下眼簾,卻聽楊廷沉聲道:
“我二人是何關係,又與你何干?”
王沐之撫了撫腰間的玉墜,猛地一把拽了下來,遞到楊廷眼前:“真不巧,還真的……與我有關。”
“我王家的女婿,可不興調三弄四,若你看上了這小娘子要帶回長安去安置,除了通房,不能作他想。”
蘇令蠻臉騰地一下便白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楊廷,卻見他一雙星眸蘊滿了風暴,漫天的冰雪被他硬生生壓在一隅,聲音奇冷:“你阿爹終於肯放下他的清高了?不過,你如何篤定,就憑這一件玉佩,我便會應了這一樁莫名其妙的婚事?”
蘇令蠻卻覺得心底四面豎起的圍牆,被周遭不斷襲來的巨大冰雹給砸得滿是窟窿眼兒,讓她從筆直站立的地面又重新打落回了泥裡。
她在這漠北邊疆,從來都自在爛漫,不真正懂得何為權貴,何為階層。
京畿貴客對她來說從來只是一個符號,她並未真切分明地感覺到期間的差異。楊廷於她,是一次又一次臨危時的救贖,是不斷存續的溫暖,是不肯熄滅的薪火。
而這匆匆來客——與楊廷同一階層的王沐之,卻當著她面,挑開了這脈脈溫情下的殘酷面紗,告訴他一個冷酷的真實:
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玩物。
想納姬妾便納姬妾,不納姬妾便作通房。
楊廷理所當然地反駁,不過是出於婚事被迫的不滿,卻不曾為她被鄙薄說過哪怕一句話:這也恰恰代表,他也認同王沐之。一個邊疆鄉野之地的官吏之女,或許在當地是珍貴的足以被珍視的,但在這些人眼裡,也不過是比奴隸更高一些的……
玩物。
在認識到這一點時,蘇令蠻才痛徹心扉地發現——原來從前她那些想不通道不明奇怪又糾結的情緒,究竟代表了什麼。
與她對鎮表哥從小的情誼不同,這是一種更炙熱更純粹的慾望:她喜歡他,她愛他,她想佔有他。
或許是從東望酒樓裡,無盡恥笑中伸出的一隻手;或許是寒冷雨夜裡,在飢寒交加中的溫暖胸膛……他救過她許多回,她刻骨銘心,又無從抗拒。
在蘇令蠻終於懂得的這一刻,也同時發覺:自己勢必要失去了。
她寧願抱著自尊,在這曠達的漠野裡無拘無束地活著,也不要去京畿做那任人宰割的玩物,沒有愛,她不會死,可沒有自尊,她會枯萎。
楊廷不經意地側頭瞥了她一眼,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岫雲楊郎,卻怔在了原地,他不太明白,蘇令蠻明明笑得明媚通透,卻彷彿在他素來冰雪凝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