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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為君啞然失笑。
掛在天幕上的那彎冷月終於掙脫了雲層的桎梏,泠泠月光下一匹白馬“嗒嗒嗒”從沙漠深處走來。
沈七認得正是商青鯉騎的那匹,馬蹄聲很輕,離得遠了幾不可聞,聽到蹄聲時它已慢慢溜達著到了商青鯉身邊。先前遠遠見著它,沈七隻知是匹白馬,這會兒盡在咫尺,看清了它的模樣,不免一驚。
這馬神清骨峻,耳朵略尖,長長的鬢毛披散著,四蹄上都有一圈捲毛,通體純白,色如冬日雪。馬背上的馬鞍,鞍簷上用爛銀鑲嵌了青玉,玉石顏色通透,淡淡的煙青色。馬鞍上一邊掛了個玄色的包袱,一邊掛著枚用打磨的極好的牛皮縫合的刀囊,刀囊裡插著把只露出一小截刀柄的刀。和刀囊一起掛著的,還有個牛皮的水囊。
不僅僅是沈七,在場所有人見到這匹馬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照夜玉獅子。”沈為君一摸下巴,繞著馬走了一圈兒,嘖嘖嘆道。
“驚蟄。”商青鯉開口喚道。
驚蟄伸長脖子,探頭向她懷裡看去。大大的眼睛裡印出可憐兮兮的山狸。
商青鯉從馬鞍上取下水囊,又順手從包袱裡抽出一條帕子,拍了拍驚蟄的額頭,驚蟄甩了甩鬢毛,退後幾步,臥在了一隻駱駝旁。商青鯉走到火堆旁盤腿坐在了沈為君對面,將山狸放到腿上,拔下水囊的塞子用水將帕子打溼。
一股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離得稍遠些的方巍不禁側目看向商青鯉,這酒像是從香味裡就能嚐出辛辣來。
“竟然是酒。”沈七小聲嘀咕了一句,瞄了一眼商青鯉,道:“這酒……是燒刀子吧?”
“嗯。”商青鯉將水囊放到一邊,拿用酒水浸溼的帕子慢慢將山狸毛髮上的血汙拭去,酒液滲進血肉模糊的傷口裡,刺激之下山狸猛地一顫,“喵嗚……”
爪子“呲啦”一下將商青鯉的衣襬勾破。
商青鯉輕輕揉了揉山狸的腦袋,像是有溫柔從指尖流瀉而出,另一隻手丟了帕子,從扣在腰間的銀色袋子裡掏出一枚細頸玉瓶,倒出些白色的藥粉塗在了清理過後的傷口上。
隨著她的動作,一旁始終盯著她看的沈七眼疾手快的拽過沈為君將將從包袱裡取出來搭在身上的那張毯子,將毯子一卷,遞給商青鯉。
沈為君:“……”他好笑的瞪了沈七一眼,默默又取了一張毯子搭在了身上。
黑色的毯子輕而柔,用紅色的絨線勾了大簇大簇的紅花,商青鯉微訝,抬眼便見蹲在身側的少年眉清目秀,澄澈的眸子裡滿是拘謹。頓了頓,她接過毯子,道:“謝謝。”
“啊……不用不用。”沈七擺了擺手,有些受寵若驚。
商青鯉用毯子將山狸裹住,只露出一丁點兒腦袋,山狸的兩隻耳朵一隻被裹在毯子裡,一隻堪堪露出,它偏頭凝視了商青鯉片刻,溫馴的閉上了眼。商青鯉拍了拍山狸的背脊,像是在哄一個嬰兒入睡一般,透著些安撫之意。山狸低低喵了兩聲,漸漸便真的睡過去了。
桃花眼裡有笑意乍現即逝,快的不曾讓任何人捕捉到。
商青鯉輕輕一瞌雙眸。
一夜無話。
晨光熹微,她睜開眼,此起彼伏的鼾聲裡沈為君等人俱是閉目而坐,懶得去計較他們到底是在假寐還是在瞌睡。她起身牽了驚蟄,抱著山狸自行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商青鯉翻身上馬,縱馬向大荒城而去。
大漠裡的晨風透著些料峭之意,天光乍破,商青鯉的身影漸行漸遠。
身後不知何時睜開雙眼的幾人腦海裡不約而同想到一句詩——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零三。春去且由他。
出了大荒城,向南行二百來裡,便是天樞城。
天樞城是漠北道轄內十城之首,北楚建國以後將全國劃分為九道,“九道十城三十二縣”之說由來已久。
所謂“九道十城三十二縣”,即一道轄十城,一城轄三十二縣。
因此天樞城不僅要治理轄內三十二縣還要監管其餘九城,是以素有“塞外第一城”之稱。
信馬由韁跑了小半日,商青鯉在快要進入天樞城的時候從驚蟄背上跳了下來,她抱著睡醒了從毯子裡露出腦袋的山狸,牽起韁繩,看了眼天樞城高大的城樓,跟著人流在守衛的注視下進了城。
城裡熙熙攘攘,臨街而建的茶肆酒樓鱗次櫛比,漠北多風沙,一眼望去所有建築物都呈一種沙黃色。
商青鯉牽著驚蟄,沿著城內四通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