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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裡傾談,言語之中似乎對他那篇“原君”的試文興趣濃厚,大加歎賞不已。黃宗羲有些不自在起來,連忙道:“大人過譽,學生那篇拙文,只是年少輕狂之作,不足登大雅之堂。”猶豫片刻,不知道自己從坊間聽來的這個傳言是不是應該當面問一問桓震,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桓震瞧他欲言又止,笑道:“太沖不要拘束。我連你那等悖逆之論都敢取,還有甚麼不可當面說的?”
黃宗羲也覺自己十分好笑,當下道:“那麼學生放肆了。士子之中流言,說學生拙卷原本已經黜落,是大人力排眾議,從落卷堆裡重新揀出來的……”桓震撓了撓頭,嘆道:“怎麼傳得這樣快?”點頭道:“既然你已經聽說,我就不瞞你了。當日場中八位同考,沒一個贊成將你重新取錄,我拿著你的卷子去同徐老大人力爭,從正午說到半夜,說得嘴也幹了,好容易勸服了他。”瞧瞧黃宗羲,道:“你是奇怪我為何一定要取你麼?實話說罷,我早聽說過你餘姚黃太沖的大名,一看那捲,便曉得出於你的筆下,是以刻意取中的。”說罷,哈哈一笑。黃宗羲不知他這話是真是假,只是疑惑不已。
卻聽桓震又道:“太沖第二場‘原富’卷中答道,欲天下安富而必廢金銀,何以見得?”黃宗羲不假思索的道:“無他,銀力已竭而已。”桓震點點頭,道:“從前銀但用於徵稅,一入大內,再與民間無關,自然銀力會慢慢枯竭。但是如今我欲振興工商,只要商貿流通,銀子自然週轉,其力怎麼會竭?”黃宗羲一怔,聽他續道:“而且太沖說廢金銀,那麼難道要天下商人輾轉各地購買貨物,都馱著銅錢去麼?”這個問題確是黃宗羲不曾深思過的,一時間低頭無語。
桓震叫人取了一疊紙來,道:“這是一本落卷的抄本,我特地帶來,給太沖瞧瞧的。”黃宗羲依言接過,一目十行地看了,抬起頭來道:“此論未免太過幼稚,他說當行鈔法,每歲造鈔數千萬貫,則可得金數千萬兩,豈不知世間焉有點紙成金之理?所造既多,則金與土同價,而況以紙為金,市井販夫豈肯為哉!”桓震問道:“若說鈔法不可行,為何宋時又有稱提鈔之法呢?”黃宗羲張開了口,眼中神色先是有些迷茫,後來卻如恍然大悟一般,緩緩道:“有本錢而已。”
桓震擊掌道:“太沖果然聰明!每造一貫鈔,即以一金入庫,民之慾用鈔者,必先將銀輸官,欲得銀者,亦必還鈔於官,如此則一鈔等於一金,再無可疑。”黃宗羲頷首不已,露出十分欽服的表情。桓震笑道:“我有個朋友深諳此道,不過眼下他在遼東金州,往後有機會,我給你們引薦引薦。”
徐光啟在那邊喚道:“老夫這裡如此熱鬧,百里怎好意思獨自躲清靜?”桓震一笑,對黃宗羲道:“咱們過去罷。嗯,我記得你指分了中書省,是員外郎麼?”黃宗羲點頭道:“大人知之甚詳。”桓震拍拍他肩頭,道:“明日到任之後,好好做事,有甚麼不懂的,儘管來問我便是。”
眾考生散去,徐光啟卻留了下來,問桓震道:“老夫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桓震不明其意,順口道:“徐大人請說。”徐光啟示意他坐下,道:“我朝自古以來,無朝官領外兵之例,百里是否……”桓震霍然明白,他是要削奪自己的兵權了。這怎麼可能隨便答應?且不說遼東十幾萬兵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麼久,以自己目下的處境,若是一旦將兵權拱手交出,恐怕第一日交權,次日就要死於非命。可是正如徐光啟所說,朝臣領外兵的確招人非議,而且兩萬多遼兵在京畿、通州一帶駐紮已久,耗費糧食不在少數,附近居民已經略有怨言,一定得趕快想個辦法解決。
當下笑道:“下官正想與大人商議此事。而今天下兵非不多,只得力之兵少耳,而得力之將更少。全國衛所之兵合三百餘萬,除西北些許之外,皆不能禦寇定亂,全仗別設邊兵任之。下官不知道養這些兵有甚麼用處?衛所屯田,本相輔相成之制,不過眼下的情形大人也看見了,軍伍銷耗,耕者無人,屯糧不足,便加民糧,又加鹽稅,又加京運,至萬曆時竟有加徵之說。長此下去,國力安得不竭?”
徐光啟道:“那麼可有良策治理之?”桓震一字一頓的道:“廢除衛所,還田於民!”徐光啟一驚,衛所屯田,是本朝太祖開國以來便遵行的制度,號稱養兵百萬,不耗百姓一粒米,可是時至如今,確如桓震所言,已經敗壞不堪了。雖然如此,但他驟然提出要廢衛所之制,那也太叫人驚訝,廢衛所必除軍籍,軍籍一除,兵將從何而來?若說招募,國家財力遠遠不足支援,但以目下而言,九邊之地雖然都有邊兵,可是腹裡仍須仰仗衛兵防守,說撤就撤,又沒有新兵補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