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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挑開了長長一條口子,胸前皮肉也給劃破,鮮血透過衣襟,沁了出來。
顏佩柔一擊不中,當即連退數步,提刀護住了自己要害。桓震身子一挺,跳了起來,腦中一片混亂,既不明白她為何忽然提刀來殺自己,又不知自己究竟該當一動不動地給她殺了,還是奪下刀來將她制住?
就在這麼電光石火的一怔之間,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桓震循聲望去,只來得及瞧見柴扉外一個白影倏忽閃過,轉眼間便即不見。急回頭瞧顏佩柔時,只見她臉色慘白,牙齒咬著下唇,一語不發,良久,忽然嘆道:“殺你不成,也是命運使然。”桓震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閃開門口,由得她搶出門外。顏佩柔走了幾步,忽地轉身道:“取你性命之人不光我一個!”說罷,疾步離去,再不回頭瞧上一瞧。
桓震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心中五味雜陳,只覺此時倘若放任她就這麼離去,以後咫尺天涯,再無相見之期,抬手張口欲喚,終於沒能叫出聲音。
他嘆了口氣,想起顏佩柔臨去之時的說話,聽起來似乎是有許多人想要除去自己,又或者這些人根本便是一黨。可是思來想去,也全沒半分頭緒,不知究竟是甚麼來頭,顏佩柔又何以與自己結下了仇怨?一面尋思,一面將那屋子之中搜羅檢視了一番。但見床腳擺了一個小小包袱,除一身男子衣服之外,尚有一袋銅錢,三個乾硬饅頭。
桓震瞧著那包袱之中的物事,不由得便愣了神。這些衣服錢糧,不必說是顏佩柔預備下的了。她既然替自己準備好行裝,顯而易見起初是並沒打算要自己性命的了。那麼後來卻又為何痛下殺手?方才那出聲示警的白衣人,又是甚麼人物?這許多疑惑在他心中盤旋來去,始終沒法解答。想得頭痛,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匆匆換下了身上的血汙衣服,將銅錢饅頭揣在懷裡,揚長而去。
出得門去,卻是山間小路。順著山勢向下走去,磕磕絆絆地直走到天亮時分,這才隱約瞧見山居人家。桓震大喜,連忙上去拍門。叫喚許久,這才有一個老頭兒,顫巍巍地出來應門,瞪著一雙昏花老眼,直愣愣地望著桓震。
桓震客客氣氣地打了一恭,道:“嘈擾老丈,小子徹夜趕路,在山中迷了路徑,請問此處是何所在?距離京城尚有多遠?”
那老漢卻是個耳背的,桓震無奈,又大聲吼了一遍,那老漢聽得他說要去京城,立時霍然變色,連連搖手道:“那等是非之地,小哥去它作甚?”桓震一驚,正待細問,卻聽那老漢續道:“這些天來大家傳得沸沸揚揚,都說那袁崇煥通敵賣國,縱容韃子兵在四鄉八野橫加搶掠,昨日老漢家裡的兩隻雞鴨,前日山腳下老劉家裡的一頭肥豬,盡數給他們搶了去。皇上何等英明,怎麼不快些將姓袁的殺頭抄家,還要咱們受這等荼毒!”
桓震知道北京城內外的居民對袁崇煥誤解甚深,也不願與他多加分解。想了一想,又問他今天是甚麼日子。那老漢卻要搬出皇曆,一五一十地算了一番,這才道:“該是十二月初一了罷。”
桓震大驚,十二月初一,那不是崇禎皇帝誘捕袁崇煥的日子麼?就在這一天,崇禎皇帝以召見為名,將袁崇煥宣入宮裡,加以逮捕。祖大壽候了三日,不見督帥歸來,當即率部東奔,八個月後,虜兵退去,袁崇煥便給處了凌遲之刑,他的血肉給北京城的老百姓一片片地買來吞下肚裡,他的家眷遺族都揹著一個漢奸的罵名苟活於世,他的墓碑孤零零地給一個忠僕看守著經歷幾百年風吹雨打,這種事情就要在自己眼前發生了!
一時之間,桓震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或許此刻袁崇煥已經入城了,那要如何才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心想軍營之中兩三日內還不會有甚麼大變,眼下總得設法進城去,看看有沒有機會加以挽回才是。
打定了主意,當下向那老漢問明瞭路徑,原來此地卻是京城北的一座小山,自來也並沒甚麼名字,距離北京城約莫只有半日路程。他心急火燎地趕路,未到午牌時分,已然趕至城北西便門前,只見城門緊閉,抬頭望望城上,果然是戒備森嚴,一隊隊衛兵持了刀槍來回巡邏。桓震張望一番,瞧瞧自己一身打扮,無論如何也不像能給放進城去的模樣,一時倒沒了主意。正在那裡猶豫不定,忽然聽得城上有人大聲呼叫,叫的正是自己姓名。
他吃了一驚,仰頭望去,一人青袍窄帶,站在城頭向他用力招手,面目瞧得清楚,宛然便是傅山。這一喜當真非同小可,連忙大聲回應。當下傅山叫城上縋下一個籮筐,將他吊了上去。
從籮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