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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之事他雖不如何精通,卻也知道出頭椽子先爛的道理。政敵相互攻擊,罕有一開始便自己跳將出來的,想來那周延儒也不過只是旁人手中的一粒棋子罷了。但他背後那人究竟是誰?現下朝廷之中分成兩派,一是內閣首輔錢龍錫、次輔韓爌、大學士劉一燝、成基命,這一派是傾向保袁的;另一派表面上便是以周延儒為首,彈劾袁崇煥的,那溫體仁雖然不曾出面,想也不可能全脫了干係。只是難道就這麼貿然撞上門去,劈頭質問於他麼?到時候怕不又落一個袁黨的罪名,將自己牽連進去。
一頭走,一頭沉思,忽然身子給人撞了一下,腳下不穩,打了一個趔趄。回頭看時,卻有許多人向著城門湧動而去,不知是做甚麼的。桓震心中奇怪,隨手扯住一個貨郎,問他出了何事。那貨郎一面伸頭張望,一面不耐煩道:“你沒聽說麼?今日要在城門樓燒殺袁崇煥,咱們都是去瞧熱鬧的。”
桓震大大吃了一驚,顧不上同他多說,飛步順著人流奔去,只見城門下聚集著許多屠沽之輩,大家圍做一個***,***中央擺了一張高臺,臺上安了一具木架,架上縛著一個草人,就如真人一般大小。木架旁邊站了一個黑麵黑鬚的粗漢,手中擎了火把,大聲對著人群叫道:“投了袁崇煥,韃子跑一半!'所謂投者,逮也。當時北京確有這一句民謠,見於《烈皇小識》'”圍觀眾人轟然而應,齊聲大叫道:“投了袁崇煥,韃子跑一半!”一個錦衫少年嬉笑道:“那麼今日燒殺袁崇煥,豈不是明日韃子便全軍退去?”那黑麵漢子不假思索,隨口答道:“那個自……”一句話說了一半,忽然覺得哪裡不對,連忙閉緊嘴巴,狠狠瞪了那少年一眼。
那錦衫少年又笑道:“好啊好啊,大兵壓城,一群豪傑壯士不懂得從軍殺敵,卻在這裡燒稻草玩兒,大明朝果真有出息!”那黑麵漢子氣得一張臉黑裡透紅,忍不住跳下臺來,要尋那少年廝鬥。圍觀眾人興致勃勃地叫起好來,桓震暗暗替他擔心,正在猶豫要不要出頭援手,卻見那少年背後清一色四個短打漢子挺身上前,擋在那少年身前,似乎是家丁護院一流人物。那黑麵漢子估摸一下對手得個頭,自忖決難取勝,悻悻然唾了一口,一頭罵,一頭跳上臺去。
那少年哈哈大笑,道:“所謂孱頭太歲,打死老虎,自家沒膽子出頭露面,只在背後屑屑嗦嗦賊特兮兮,真真毫無趣味!不如繫系特算哉,哈哈,哈哈!'大意是罵那黑麵漢子自己沒本事,只曉得打袁崇煥這死老虎,在背後偷偷摸摸,不如去死好了'”桓震聽他說話古怪,不由得便留上了意,不住偷眼瞧他。只見他二十上下的年紀,衣著很是華麗,說起話來一口吳蘇儂語,偏又是尖酸刻薄,句句帶刺,倒著實像個富貴公子的模樣。
那黑麵漢子自知口舌之利遠不能及,又不能出手毆打,只得強忍怒火,佯作不聞,對著圍觀眾人道:“咱們今日便在此處咒殺了那姓袁的賊子,這草人上頭寫了袁賊的生辰八字,草人點燃,袁賊嘔血;草人燒盡,袁賊一命嗚呼!”桓震又氣又笑,懶得再看下去,便要離去。就在轉身之際,視線與那錦衣少年的一個護院相觸,驀然間心裡一動:此人好生面熟!一時卻想不起曾在何處見過。
那護院見有人瞧著自己,自然也打醒了精神留心。忽然間只聽他“啊”地叫了一聲,單膝跪了下來,道:“原來是桓大人駕臨,小的們不知,多多得罪!”桓震見他果然認得自己,卻仍是想不起他姓名來,只得胡亂寒暄幾句,拉他起身。那護院見桓震一頭霧水的模樣,笑道:“桓大人莫非不認得小人了麼?”桓震尷尬一笑,還沒出口相詢,只聽他道:“小人便是當年春華樓的金文彪,大人那時不是常來光顧麼?”
桓震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怪道我瞧著眼熟得緊。怎麼,你現今不在春華樓做事了?”金文彪道:“多蒙大人掛念。一年半前春華樓的老闆家裡出了事故,收了鋪子回鄉,小人也就另謀生路,現下在翁老爺家裡做個護院。”指著那錦衣少年道:“這是我家少爺。”那少年微揖為禮,自報姓名,叫做翁乾,字驥才。桓震也道了身份來歷,請教他家世,原來他是廣東潮州人,父親名銑,是天啟乙丑科的進士。翁家雖然有的是錢,翁銑脾氣卻怪,無論如何不肯賄賂權要,謀求晉身之路,是以只做了數日小官,便掛印回家,一直在京閒住。
客套幾句,問道:“方才聽翁公子嬉笑怒罵,莫非也對袁崇煥之下獄不以為然麼?”翁乾翻他一眼,輕笑道:“在下一介白衣,何敢品評朝政?”桓震明知他雖然如此說話,心中卻定是有了成見。當此滿城風雨,人人要生吃活剝袁崇煥之際,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