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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固然是這般想,然而目前在這南司中卻什麼也做不得。想到差不多這個時代的西方,已經將要進入工業革命,而自己擁有後世的機器知識,居然是用來製造這些華而不實的玩物,不由得苦笑不已。眼看歷史的車輪滾滾前進,朱由檢登基之後,不幾年就要爆發陝西大亂,繼而李自成攻入北京,滿清趁機入關,中國三百年的文明倒退從此開始。自己明明就知道這一切的發生,可是卻又無力改變,難道要他跑到大街上見人便說皇帝要死了,魏忠賢要倒了,李自成要反了,大明朝要亡了?
這一日,魏忠賢又叫個小內侍來取前幾天所要的東西。那是一個類似於後世旋轉木馬的模型,用水流推動的。小內侍在接過去的時候不慎手一滑,模型掉在地下,摔得粉碎。那小內侍見摔壞了九千九百歲的物事,當即嚇得手足無措,放聲大哭。桓震瞧他哭得可憐兮兮,當下應承陪他一起去見魏忠賢分辯求情。魏忠賢果然大發脾氣,令人將那小內侍拖下去痛笞。桓震見狀,連忙上前打岔,只說自己想出了一種新奇玩意,是以特地前來求見九千九百歲。
魏忠賢本就需要他的那些玩意兒取悅於天啟,一聽又有新花樣,當下顧不得管那小內侍,不住催問。桓震卻只是隨口拿來騙他的,見他當真問起,如何回答倒也頗費思量。既要新鮮有趣,又要是這個時代的技術水平所能做出的。想了一想,答道:“下官眼下也只是有個念頭,至於能不能成,還要託庇九千九百歲的恩德。”魏忠賢笑道:“那還不易?咱家明日便發一道手諭,南司之中工匠財物,一任爾隨便呼叫。”桓震連稱不敢,腦中一轉,俯首道:“下官只想向九千九百歲借一個人。”魏忠賢雙眼一眯,道:“何人?”桓震指著那小內侍,道:“便是此人。”魏忠賢本以為他要說出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不想竟是個在自己眼中連一堆狗屎也不如的內侍,當下揮了揮手,意思是你隨便拿去好了。
桓震要那小內侍卻不是看中了他,只是見他年紀不過十幾歲,不忍心瞧他被魏忠賢拷掠而已。兩人出了九千九百歲府,走過一個拐彎,小內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桓震伸手攙他起身,笑道:“我不歡喜別人跟我叩頭的。”又問:“你叫甚麼名字?”那小內侍道:“小人沒名字。”桓震奇道:“沒名字?你父母不曾給你起名麼?在府裡他們叫你甚麼?”那小內侍搖頭道:“小人是陝西人,父母早在小人還沒滿月的時候就將小人給賣啦。平日人家都叫我阿六,連小人也不知甚麼緣故。”桓震感慨不已,這就是一個下層貧民連正經名字都沒有的時代!
想了一想,道:“那麼我可不能總叫你阿六罷?”那小內侍流淚道:“大人是小人的救命恩人,便叫阿貓阿狗也是該的。”桓震笑道:“我可不喜歡叫人家阿貓阿狗。這樣罷,以後你便姓陸,我送你個名字,叫做陸義,道義之義,可好?”那小內侍連忙跪下拜謝,桓震一把拉起,道:“說過了我不喜給人跪拜。九千九百歲既已將你指派給我,以後你就不必再去府裡照應啦。若有去處便可自去,若無去處,便隨我到南司去如何?”陸義自是樂從,當下便跟著桓震回了南司的住處。
他將陸義帶出,本來只是一時興起之舉,不想此人居然有如萬事通一般,對魏忠賢府中諸般流言知之甚詳,又是個愛嚼舌根的傢伙,加上年齡幼小,府中人談論一些隱秘事情,往往也不避他。從魏府一路走回南司,桓震聽著他絮絮叨叨,不由得目瞪口呆:若是生在後世,這人簡直就是天才狗仔隊!雖然他口中所言全是謠傳而來,卻也有些許是與桓震所知相符的,倒叫他不能不重視起這個人來了。
從陸義口中,桓震終於知道了魏忠賢要自己做那些木質機械的用意:原來是拿去討好同樣鍾情木器的天啟皇帝。看來傅山前幾天所說,天啟跟客氏之間出現了“感情危機”的事情倒有幾分是真了。然而陸義所描述的那個魏忠賢,卻令他困惑不解:後世所有的史家,都說魏忠賢是一個大奸臣,致力於顛覆大明天下,可是陸義卻說,每天一大早,魏忠賢便要起床聽別人誦讀公文,爾後口述意見,一處理往往就是一天。他對認在門下的乾兒義孫義重孫們講究情義,來者不拒,給予豐厚的回報,可是面對失敗的政敵卻恣意發洩積怨,報復起來殘酷無比。他愛講排場,愛聽恭維,狂封濫賞近乎病態,可是骨子裡卻異常地自卑,有一次內侍不小心說了一句“外官謅哄老爺”,竟引得他垂首冷笑,長吁短嘆,切齒曰:“原來天下人都是謅哄虛譽我”,更因此數日稱疾不起。桓震愈來愈覺得,魏忠賢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個簡單的符號。他是一個傳說,一個給大明天下帶來噩夢的傳說,一個叫自己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