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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在秦晉齊吳衛魯任相,是嫌棄孤給你的太傅不合你意?”
這句話已經聽不到絲毫埋怨了,更像是諷刺。桓夙原本便是一個偏激又尖銳的人,他記一個人的不好,會記上一輩子,但記一個人的好,也會記上一生一世,太傅是傳授他經言大義的啟蒙之師,是他人生之中第一盞引路燈,他怎麼會真的恨上微生蘭,這不是埋怨,更像是為自己的委屈聲討。
微生蘭心懷愧疚,面露慚色,“是在……師父的過。”
桓夙手裡的銅尊砸在漆紅的桌案上,茶水四濺,他清冷地笑了兩聲,便起身往寢殿走了。
“先生,”善後的孟宓忙解釋,“夙兒他,偶爾有些彆扭,你別在意。”
“我對不住他。”
微生蘭第一日見到桓夙時,小小的少年抱著膝坐在孤悽的寒苑裡,燈火黯淡,少年清澈的雙眸宛如剔透晶瑩的湖泊,幽幽的暗澤不留餘力抓著最後一絲殘餘的孤傲,他進來時,少年倔強地將手裡的匕首摔到他的腳下,清冷地挑動嘴唇,“滾。”
楚宮管教甚嚴,他堂堂公子夙,不可能隨身藏帶利刃。
微生蘭知道,這柄裝飾典雅的寶刀,是他方從母妃手中搶來的,楚王賞給那位苦命夫人用以自裁的恩賜。
從推門寒苑宮殿的大門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了,自己不能不拉扯這個孩子。
……
公子霽雖然下令封鎖堯城,除卻官府受印的運糧的商隊和軍隊,不許任何人出入,但底下仍有人陽奉陰違。不少人都知道公子霽身邊少了一個美人,丟了三日了,以為他此舉是為了遮蓋醜聞,暗中尋找美人是真。
公子霽的確在找殷殷。
但派去藺華別館的人馬回來,卻隻字有用的訊息都沒得到,公子霽不由暗急,殷殷莫非真是自願隨藺華走的,不是如那兩名守衛所說,當時模糊見到一個黑影?
藺華身邊奇人異士甚多,公子霽也不確定殷殷是否被擄,但堯城陷入了缺糧的危機之中,公子霽眼下兩處掣肘,顧此失彼。
門客忍不住搖頭長吁:“公子重色輕一城,只怕將來傾一城啊。”
另一旁的紫衫儒士卻暗暗搖頭,“公子並不如你我所見胸無大志,他反倒是最清醒的那個,上陽君與公子有手足之情,不但如此,你我都難揣測上陽君在堯城的實力,他能在楚侯眼皮之下自郢都逃脫,必有過人之處,何況其手下高手如雲,又有張偃暗中護法,上回公子遣影衛往上陽君寒館救人,若不是後來遇上楚國兵馬,絕難全身而退。”
那人一手拍過門客的肩膀,長嘆道:“影衛來報,那寒館猶若銅牆鐵壁,易守不易攻,上陽君手下俱是死士,若非有以一當百之勇,輕易闖入不得。”
“咱們公子便猶如鄭伯懸於堯城的一柄利器,他此時雖未動作,卻已按劍而跽,鋒利著呢,若非如此,憑藉上陽君的手段,哪能對峙到現在,就是……”紫衫儒士的手指壓了壓額頭上的方巾,忽然想到,若是上陽君遣人來抓走了殷殷,他是否要利用殷殷美人來要挾公子?
很快便有答案了。
“公子,上陽君託人送來一禮。”
公子霽頭疼欲裂,他的頭痛已成痼疾沉痾,年年都要出來作弄他一回,他哪裡有功夫聽人說話,但因是藺華所贈,卻不得不讓人呈上來,結果卻去了四人,直至一炷香的功夫,才吃力地抬著一口紫楠木棺材入了外院,不敢再往裡搬,怕有所衝撞,公子霽抬腳邁出庭院。
白花如雪,飄曳著撒在青年身後。
他忽然目光一慟,“掀開。”聲音已經顫抖了。
“敬諾。”兩人上前,將棺槨推開,幽然的一縷荼蘼芬芳,隨著棺槨的一點點拉開自裡邊逸出,公子霽猛地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那楠木棺槨之中,墊著雪白絹綃,安睡著一個紫衣美人,肌膚白若琉璃,沒有一絲血紅的人氣,緊緊地閉著眼眸,連微弱的氣息起伏都沒有……
“殷殷!”
公子霽伸手要從棺木之中抱起她,身後的禁衛門客齊齊擁上來,“公子不可!”
人死了,貴賤有別,公子怎能伸手碰一個下賤女人,公子霽暴喝一聲,將身後的紫衫儒士推得直直往後摔了一跤,他眼眶血紅,厲聲道:“你們一個個,不說殷殷是上陽君的細作了?”
人死在上陽君手中,門客們哪裡還敢說殷殷是細作,一個個抿緊了唇不吭氣兒,不敢再觸動公子霽一分。
公子霽猩紅的眼睛乾澀地滲出一滴晶瑩,他咬緊了齒關,“藺霽立誓,再不存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