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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眼,看見他深青的襟袖微微揚起,又寂寞地落下。他低頭,安靜地凝注著她,容色仿如在卑微地乞求,乞求她,不要再追問他這半年來的苦,不要再打探他心底裡這一份與她無關的傷。
——當真與她無關嗎?
他看著她的眼神,那麼深,那麼傷痛。他從一個坐擁天下的帝王驟然變成了一無所有的黎庶,甚或比黎庶還不如,他只是理應早已死掉的孤魂野鬼而已,官府裡沒有他的名籍,帝陵裡反而已立好他的靈碑——
孝哀皇帝。
真是個前所未有的大笑話,這笑話卻逼得她想哭。
她慢慢地走上前,他眼睫微顫,有一絲惶恐的期待,又有一絲不堪的痛楚,他想問她——
你能原諒我嗎?
可是他問不出口。
他只能這樣看著她走近他的身,伸手環住了他的腰,然後將臉頰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在這一瞬,他自胸臆間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幾乎要喜極而泣,抬手欲撫摸她的發,卻又不敢造次,只能低抑著聲音問:“我們……我們吃飯,好不好?”
她在他懷裡點了點頭。剛剛咳嗽過,他的呼吸還有些急促,被她這樣一蹭,全身都泛起癢來。他忽然情怯:“也許不好吃……”
她抬起頭,看見他小心翼翼的目光,好像真的在擔心自己做的飯菜不合她的胃口。這樣的他與過去的霸道模樣反差太大,卻又無端地合拍,叫她不由莞爾。
她坐回案邊,巧笑如抱怨:“都涼了。”
他立刻又緊張起來,“我再拿去熱一熱。”
“不必了。”她微笑著牽過他的手讓他坐下,才發現他的手已經被汗水浸得冰涼,不禁道,“子臨。”
“嗯?”他垂首低應。
“你方才咳嗽,是怎麼回事?”她擔憂地問,又心疼地撫上他的臉頰,“方才……我……”臉上一紅,“我手重了,對不起。”
他卻抓住了她的手,目光燦然,“快嚐嚐我做的菜。”
她訥訥,知道他是在轉移話題,從此這一巴掌、這半年的分離痛苦,便算是揭過了。她便依他所言嚐了一口薤白,唇齒回甘,叫她霧一樣的眸子都舒服地眯了起來:“手藝不錯,真是出人意表。”
他淡淡一笑,並不掩飾得意之色,又將酒卮往她面前一推,揶揄道:“此處雖然沒有皇宮裡的四餐九鼎八十一品,好歹還有一點民間的佳釀,望太后不要嫌棄。”
她舉起酒卮,微笑道:“臣妾敬陛下。”
詭異的稱謂,溫柔的笑容。他朗然一笑,理了理衣襟,端端正正地將酒卮高舉。
當那微辣的酒液被一飲而盡,在喉嚨裡蒸發出灼燙的清氣,往事裡的所有疼痛、迷惘和悲傷,終於消散個乾淨。
這一夜的月色實在太過溫柔,溫柔得讓她以為可以留住這夏夜,綿亙到永恆。她醉了,眼裡閃爍的全是他的笑容,他一定也醉了吧,不然他怎麼會這樣無拘無束地笑呢?江山社稷的陰影忽然遠去了,此時此刻,他不過一個姓顧的寒門公子,而她,亦不過是他的妻。
二人對飲至夜深,杯盤狼藉,他抱著她,踉踉蹌蹌地往房裡走去。鞋履不知在何時被莽撞地踢掉,衣衫也一層層剝落下來,露出年輕優美的曲線來。他貼合著她,她迎接著他,他們誰都沒有說話,暗夜重重,只能聽見不能自抑的粗濁的喘息。
“阿暖……”他將她的十指與自己緊扣,自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嘆,“阿暖,待天下大定,我們便逍遙而去吧!”
她咬著被角,因他帶來的疼痛與暢快而顫抖著,玉白的身軀彷彿嬌嬈的花將他纏繞,他不由得低身去吻她,迫得她不再去咬被角,“傻瓜,不知道親我麼?”
他的親吻是那樣地刺激,彷彿連那口唇間的酒氣都可以渡入她的心肺而更增她的醉意,她不能自已地在他身下呻…吟出聲,“好……子臨……你不要做皇帝,我也不要做皇后——我們去過只有我們兩個的日子!”
他笑起來,“好,阿暖,我的細君。”
從這一刻起,他是新的,她也是新的。
他與她,都是自由的。
☆、第111章
也許是睢陽郡本身已亂得不可收拾,也許是院外的羽林衛當真忠心耿耿,這一方小小青廬,好似被圈作了一塊世外桃源。薄昳既然將薄暖趕出長安,形同流放,自不會再讓她參與政事,陳郡守顯然也知道這一點,絕不來催促她去扶靈回京。
薄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