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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壓低了笠帽的簷,聲音溫和如水:“帶你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她的手抓緊了車欄,“你到底是誰?”

那人回過頭來了。

溫潤的一雙笑眼,此刻沒有笑。薄唇無情地微勾,利落的臉有不同於薄陸二家的俊朗。

“是你。”陸容卿下意識地喃喃,“是你——你是皇后的阿兄,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親親得相首匿”是漢代的一種刑罰適用原則,指犯罪者的親屬對其罪行包庇隱瞞,是可以寬容的。

☆、第72章

他轉過頭去繼續駕車,她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太子妃終於記住在下了。”他淡淡道。

“你那日為何要騙我?”她冷聲質問,“你騙我說你姓聶……”

“太子妃難道會逢人便講自己姓陸?”薄昳漫不經心地截斷了她的話,“在下不過拉了一個墊背的。”

想起聶少君那頑劣不恭的模樣,陸容卿竟爾沉默了下去。感受到她這份不同尋常的沉默,薄昳頓了頓,彷彿寬慰般道:“你先去思陵梅太夫人處躲一躲,這幾日太皇太后在抓人。過一陣子,我想法子讓你回來。”

她愕然,“梅太夫人?”

他不想再多作解釋了,又或他根本不願意在她面前解釋。他斟酌了很久,才說出這樣兩句不輕不重的話:“淮南梅氏餘威猶在,未必不能與薄氏相抗。太子妃既知道薄氏是自家的仇人,便該想清楚要往哪邊站。”

陸容卿慢慢鬆開了抓在車欄上的手,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的背,“你難道不是姓薄?”

他笑了,笑聲很好聽,就像思陵山間的野泉。然而他的話語卻是那樣地刺人。

“我自有我的打算,姓薄的,姓陸的,姓梅的,在我眼裡,都無差別。”

******

寒兒戰戰兢兢地看著眼前面容冷峻的帝王。

他拿著那一枚山玄玉,已經端詳了很久。眸光深而亮,冷而定,令寒兒每每感到害怕。

半晌,他一手拈著那絲絛將這枚玉懸了起來看,透過晶瑩的泛青的玉質,看到夏日將衰的陽光。他淡淡地道:“民間有個什麼說法,‘結纓’,嗯?”

寒兒呆了呆,忙道:“回陛下,是有這麼一說,道是女子將結纓之玉系在腰上,表明自己已屬了人家。”

顧淵劍眉一挑,“她藏著這東西多久了?”

寒兒有些為難,“奴婢只知道皇后進宮時就帶著它了。”

顧淵忽然笑了。

笑容是冷的,像盛夏裡凌室的冰,刺得人渾身一激靈。他將那玉往空中一拋,又穩穩接住,笑睨她:“你家皇后給朕寫了一個字,你倒來猜猜,是什麼意思?”

寒兒囁嚅:“奴婢……奴婢不識字。”

顧淵卻不管她,“上‘日’下‘文’,是個‘旻’字。你家皇后真是好讀書啊,這是拿《小旻》在勸諫朕呢!”

“《小旻》?”寒兒好奇地問。

顧淵頓了頓,笑容一時深了,“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虧得朕思索了半天,歸根結底還是這麼一句話。皇后還是在勸朕……忍耐啊。”

“我看皇后卻錯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毫不避忌地邁了進來,“陛下什麼都不會,偏偏最是能忍,壓根用不著勸。”

顧淵雙眸微眯,“誰許你進來的?”

仲隱將一方奏牘拋在他案上,“看過再說。”

顧淵拿起來掃了一眼,臉色震變:“馮吉死了?!”

仲隱點了點頭,“這是朱廷尉冒了大風險送來的封事,好歹沒讓廣元侯壓下去。”

“可那供詞也是馮吉的。”顧淵原以為是馮吉見風使舵……“死無對證的事,朕能如何翻盤?”

仲隱笑了,“誰說一定要翻盤了?以彼之道還彼之身,也是可以的。”

顧淵目光一亮,“那個老宮人……”

仲隱低聲道:“這段時日,可要委屈一下皇后了。”

******

從夏到秋,皇帝始終沒有來。

椒房殿與宣室殿相距很近,然而從奼紫嫣紅到百草凋零,薄暖竟然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

只有傷勢漸愈的孫小言還總會從皇帝處跑來與她說說話。她要問太皇太后的事情怎樣了、孫小言又是為何被放了出來,孫小言絕口不提,卻從承明、宣室二殿不斷送來朝臣的奏疏,每隔五日,從不間斷。

廣忠侯治河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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