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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沉默。
她的心便在這無邊無際的沉默裡被一寸寸埋進了土,掐滅了煙焰,灑成了灰。她原本不在乎子嗣,可是如今她才發現,她的不在乎全不過是一種有恃無恐的任性。揭開了他們之間情情愛愛的皮,見到底下白骨嶙峋的真相,原來她真的是那禍水妲己,她是會拖累他的。
他不言語,便那樣凝望著她。她忽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她不能再任他這樣盯著她看,不然她會做出什麼,她自己也不能逆料。她抬高了頭,慢慢地道:“不知陛下是否聽過一個故事?”
他微微凝了眸光。
“曾經有個楚國人,丟了一把弓,卻不肯去找,他說——”
“楚人亡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也!”
他突然截斷了她的話,自己念出了聲。他的聲音、面容和眼光都在這一霎冷到了極點:
“你讓朕去找旁人,是不是?!反正人亡弓,人得之,你也全不遺憾,是不是!”
她垂下眼瞼,“這不過是妾寬慰自己的話罷了。陛下是天下之弓,不是妾一人之弓。妾便是做了亡弓之人,也擔不起這亡弓之罪。”
“朕在你眼裡,就是一把弓的價錢。”他冷笑起來,笑聲伴著疏狂的秋雨,冷厲地敲打在她的心上。他陡然一轉身回車上去,雨簾嘩啦一下披覆下來,將他與她的世界重新隔絕。她看著他對車僕說了句話,輦車便再度起行,他側臉高峻,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她終於失卻了所有孤注一擲的力氣,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便沿著憑几癱了下去。
“陛下去哪裡?”飄蕭秋雨之中,車僕低聲詢問。
“……去宣室。”顧淵沙啞地道。
走入宣室殿,空曠無人,案上的奏簡永遠是堆積如山。孫小言從側殿裡跑了出來:“陛下,陛下不在宜言殿歇了?”
顧淵連橫他一眼、或冷哼一聲的氣力都懶了,他走到書案邊,隨手翻了翻,對於撤樂府、討滇亂二事,多嘴的人並沒有幾個。倒是大司農薄密上了一道奏表,陳說今年賦稅不敷,若依騎都尉聶少君的意思起明堂,恐怕沒那麼多的錢銀。
“誰說錢銀要從賦稅裡抽了?”顧淵低聲冷笑,將那奏表放在一邊,又看到一冊形制略長的奏簡,蓋的鮮紅印泥,他心頭一跳,展開一看,竟是發自長秋殿,他的母親梁太后的奏疏——
疏中請求為陛下廣納良家女子,以延大靖皇嗣……
私底下說不動,梁太后便徑自上奏本了!
“哐”地一聲,奏簡被摔在地上,顧淵臉色繃得死緊,再不言語,徑往內殿走去。孫小言心驚膽戰地拾起那份奏簡,略掃了幾眼,便是急得跺腳:怪不得陛下今日不在宜言殿歇了,原來是梁太后請求送女人進宮,結果還不是遂了太皇太后的意!
正思量間,卻見一個宮婢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孫小言斥道:“做什麼趕這麼急,發喪麼!”
“孫常侍!”寒兒一臉急色來拉他的袖子,“不知道陛下和婕妤出什麼事了?婕妤受了寒又受了氣,這會子都給撂躺下了!”
孫小言眼皮驟然一跳,“什麼出事不出事,不要亂說話!”
皇帝一日需沐浴兩次,且不喜旁人伺候。孫小言走到門外,實在是懷揣著殺頭的膽子來傳這句話:“陛下,宜言殿來人了。”
沒有人應答。
孫小言鼓起勁頭再道:“陛下,是薄婕妤身邊的寒兒,來報說婕妤病了。”頓了頓,他又添了一句:“大約是秋涼不慎,婕妤這回可病得突然……”
“嘎吱”一聲,門扇開啟,皇帝的素白綢子裡衣外只披了一件玄黑龍袍,長髮溼漉漉地散在肩上,劍眉冷漠,“朕去看看。”
“小的這就去備車!”
“不必了。”顧淵攏了攏衣襟,眸光淡淡,“朕一個人,走著去。”
☆、第50章 風雨如晦
孫小言一怔,“外邊落雨……陛下!”他連忙趕著追了出去,遞上一把傘,“陛下一定要去,還請陛下帶上這柄傘去,彆著了秋涼!”
雨影悽迷,顧淵略略側身,看著那把傘,眸中卻倏忽閃過一絲酸楚,“孫小言,朕這樣走著去,會不會又給她過了寒氣?”
孫小言愣了愣,一晌才反應過來皇帝話中的“她”是誰,“陛下是九五之尊,至陽之體,該能壓得下寒氣,怎麼會過寒氣給婕妤?”
顧淵拿過他手中的傘,清淡地笑了笑,“這世上誰誤了誰,誰說得準呢。”
他撐開竹傘,舉步而去,背影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