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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她夜中最是淺眠,一丁點聲響都能鬧得她睡不著,更何況是一個大活人在她房中刷刷刷攬竹寫字?
夜已深了,她卷著被子躺在床上,望著那梁帷之外的一叢燈火中那挺秀潔淨的背影,聽見外面雪花輕輕貼落在窗欞子上的聲音,忽而有擊柝的宦官經過殿外,尖細的嗓子報了四更……她第五次問他:“溫室殿的爐子,不是比我這邊暖和得多麼?你既要熬夜,便該去那邊。”
“誰說朕要熬夜了?”他頭也沒抬一下,話音淡淡的,摸不透喜怒。
“這都快天亮了!”她苦笑,“陛下日理萬機,怎不稍稍分憂於臣下?”
“你自可去看,你阿父那裡也有一堆。”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一挑眉,“要正旦了,哪家都不容易。”
她又躺回枕頭上去,漫然接話:“天家可不是尋常人家。”
“是是是。”他嘴角微勾,“朕聽聞天家的人熬夜,都不是為了這種苦活。”
她一愣,“那還熬夜作甚?”
他不說話了,又一本正經地看起奏簡來,還特意將竹簡嘩嘩抖了抖。饒是如此,她還是聽見了他沒忍住的暗笑聲。
她突然明白過來,羞到極處,拿起枕邊一件物事便朝他扔過去:“無恥!”
他終於大笑起來,側身一躲,手往空中一撈,便接下了那物事,低頭看了看,卻靜住了。
她復往枕邊摸了摸,大驚失色:“你還給我!”
他將那香囊提在手中晃了晃,“早晚是給我的,索性不還了。”
她咬牙道:“怎麼就是給你的了?我都沒做完——”
“嘖嘖,你真當你郎君睜眼瞎了。”顧淵朝她走過來,身修如竹,眸中光芒攢動,像是一片引人墜落的星海,“這上頭一條黃龍——我且問你,本朝諱例,這龍圖該不該避諱?”
她好像被抓著現行的小孩,委屈地往被子裡一縮,“……該。——可是,你怎麼只看到黃龍呀?”
他一怔,拿著香囊又端詳半晌,騰飛的黃龍之下,竟隱隱還用暗線繡了——繡了一幅坤輿圖!
“這是大靖江山圖?”他又驚又喜,“這樣小的布料,這樣大的佈景,阿暖,你真是巧奪天工了!”
她只愈加地不好意思,目光盈盈地注視著他,猶帶幾分忐忑的期待,“叫你當先看見了,都不好看了……”
“好看!”顧淵的眼神清透而篤定,河山龍騰,這樣壯闊的圖景令他心神為之一蕩,低下身去在她額上印了個輕飄飄的吻,輕聲道,“謝謝細君。”
她尚來不及品味這個吻裡的清甜滋味,還正要掀開被子讓他躺上來——卻見他又回去那書案邊坐下,繼續批文了。
她望著那背影,眸中終於流露出了失望。
即使他是千古明君,即使他是中興聖主,當這夜長枕冷的時分,她還是會很不爭氣地感到失望……
她不知道,在那書案之前,一手奮筆疾書的他,另一手緊緊地攥住了那隻繡工精湛的香囊,好像攥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份憑證。
☆、57|1。11|
又是大雪天。
薄暖茫然地看著這一片玉一樣剔透、又玉一樣冰冷的白,東西南北,四面八方,皆是這樣的白。
她有些難過了,卻不知是為什麼。沒有人,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想呼喊,卻發不出聲音。她想奔跑,卻邁不動步子。
視線全然被鵝毛般的雪片給遮蔽了,抬手欲遮,雪光便自她指縫間流落下來。茫茫的風雪中,她隱約看見前方有一個長髮女子在跋涉,她的衣裳是燦金色的,對著風雪映出了爛漫的流光,薄暖眨了眨眼,她相信自己沒有看錯——
“救命……!”她驚惶地大喊。
這一次她的聲音竟將她自己也嚇著了:那樣歇斯底里,那樣撕心裂肺!然而只是頃刻之間,她的聲音就再度被風雪所淹沒,她幾乎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那女子竟回頭了——
“啊——!”她尖叫起來,連連後退!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眼窩深陷,臉皮枯槁,長髮蓬亂……她掩住了口。
“文、文——充儀!”
文綺朝她微微一笑,她還穿著那日薄暖送她的襦裙,眸光是溫和的,笑容卻異常恐怖。
“薄婕妤。”文綺張口,口中的舌頭竟是齊根而斷!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聲音灌進了風雪裡,彷彿在攪動一大盤沙子——
“你騙我。”
“我、我沒有騙你……”薄暖睜大眼睛,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