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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節慶,孤以庶孫的身份送一份私禮,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他說的當然是情理之中,可問題是,他為什麼要與她說?!
他看她一眼,那目光又漸漸冷凝,“薄暖,是吧?你曾經說,你與河間薄氏沒有關係。”
她道:“奴婢不敢有半句誑語!”
他仔仔細細、裡裡外外地審視著她,她低眉斂首,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帶上的穗子,看上去緊張、惶恐、怯懦、無助。他在心裡頭冷笑,她可真是一日千變,總有那麼多副模樣裝與他看,卻不知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
他派人查過,這奴婢的家中確實是一個人也沒有了,她母親刺繡為生,拉扯她長大,於年前去世,她葬了母,便到梁宮尚衣軒謀了份差使。至於她那個所謂的教書的父親,卻是從來沒人見過。
索性任由她瞞著吧,誰人不曾藏了些小秘密呢?抽絲剝繭地查考、條分縷析地推理,只要不害及自身,原也是一種樂趣。她既要玩,他有的是耐心陪她玩。
社日的前一天,闔宮上下忙得不可開交,顧淵卻在從周閣中好整以暇地寫字。
王常走到門外,行了個禮,“殿下。”
他將筆放下,懶聲問:“都齊全了?”
“回殿下,都齊全了。明日大宴,定讓諸位貴人都能滿意。”雖然隔著一道圍屏,王常仍努力堆著笑容,希冀著那邊的殿下能從自己的聲線中聽出自己是多麼地盡心盡力。
“好,你辛苦了。”話這樣說,聲音卻還是冷冰冰的。
王常頓了頓,緩緩道:“殿下說過,那小婢那邊的動靜,都要報與殿下知曉……”
“她怎麼了?”顧淵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她今日到內院告了假,說是社日上要出宮給亡母上墳。”
“她告假,你便批了?”
“社日祭祖是人之常情,許多內人都會告假,而況明日大宴並無用她之處……”
顧淵的眉頭跳了跳。他想到今晨她服侍自己出門時,臉上那明顯是輕快愉悅的神情。他當時還問她,有什麼事這樣高興?她只抿唇不答。
原來是這樣!
每個人離開他的時候,都是這樣高興的!
心中一陣煩躁,他拿起書簡便往圍屏那邊砸去:“滾!”
☆、第5章 夙夜行露
二月的風已漸漸和緩下來,溫柔地吹開了柳眼,睢水之上翠柳籠煙,柔媚飄舞,拂亂了淺碧的晴空。隨她一同出宮的女官早就不知去向了,誰也不願為了看著她而放過在宮外遊冶的大好機會。她一個人徑往北去,愈走愈偏,四處房屋簷檁低矮雜亂地錯落著,這是流民貧戶所居的地段了。
她揹著包袱踏過閭巷間的春泥,鼻尖是剩飯菜的餿味和往來的民夫身上的汗臭味,間或還有煮肉的油膩的香。鄰里分肉,門戶祭掃,雖然流年不利,但社日的喜慶氣氛還是做了個十足十。道旁偶爾見得瘦得皮包骨頭的乞兒餓漢,看到她一身衣飾乾淨明麗,也不拉她,也不鬧她,只用一雙雙空洞的眼眸死死地注視著她,她心中又是惡寒又是難過,足下便加快了許多。
漸漸走出了那一片嘈雜,終於來到睢陽城最北頭,一座小小青廬安然而立。
推開吱嘎作響的柴扉,院落裡的幾叢春蘭綻出了細嫩的花苞,長葉卻已是枯黃欲死。那是母親生前悉心培植的小花,此刻還緩緩散出垂死的香氣來,然而母親卻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沒有進屋,卻是徑自繞到了後院,院中菜地早已被年前的大雪湮沒成一片荒蕪,院牆邊有一座墳冢,冢前植了一株杏樹,樹邊的木版上是風骨卓拔的漢隸——
“先妣之墓。”
沒有名諱,沒有尊號,沒有落款。這都是母親的意思。
她走到墳前,自包袱中拿出梁宮中分得的一盤胙肉,端端正正地擺好,又拿出抄寫的祭文,也不讀,便在墳前燒了。青煙裊裊上升,映著麗日流雲,漸漸氤氳了她的雙目。
她朝墳頭伏拜,叩首,便那樣將額頭抵在了土上,良久,良久。似乎很疲倦,又似乎只是眷戀。
“阿母……”她低聲說,“女兒已經進了梁宮。也不知前路還走得走不得?聽聞聖上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不理朝政,事情都丟給了薄家。然而梁王殿下性子不好,聖上並不喜歡他,往後的事情,還難說得很呢……女兒此來,只想讓阿母放心,女兒一向都好,阿父……”她靜了許久,聲音似乎被什麼哽住了,“阿父想必也是很好的罷!”
她終於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