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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將她渾身的骨頭都刮涼了。她不由惶然,下意識問道:“那依你看,如何是好?”
少女卻有些愕然,“怎麼,你當真不想服侍殿下了?”
一提到那位殿下,那宮人的臉色立刻又白了幾分,咬咬牙,又要往少府那邊走:“橫豎這條命不要了,我也不想再去殿下跟前!”說著又潸然落下淚來,“你不知道,殿下他是一副鐵石心腸,喜怒哀樂說來就來,說去就去,做他的下人可累死……”
少女微微揚眉,“殿下是天潢貴胄,自然嬌慣著些,你是做下人的,當知道依著主君從事。”
那宮人看她目中含著關切,看去確實不似耍心機的人,嘆了口氣,滿腹委屈地道:“我背後這樣說殿下,也自知不對。但是殿下那人啊……”又輕飄飄地嘆息一聲,“殿下那人,一般人怕是伺候不來。我看他的形容,便知他是個英明的好主君,可是做他的身邊人,戰戰兢兢,時刻提防,這樣的日子,我真是再也不想過了!”
她的話愈說愈急,聲音也不自覺變大,少女連忙道:“好了好了,姐姐心裡有氣,妹妹清楚。我看不如這樣,姐姐去找文婕妤……”聲音漸低,宮人下意識湊耳去聽,眼睛漸漸睜大了,滿面都是喜悅:“這是個好法子!”
少女直身笑道:“文婕妤總比少府那邊好說話得多。”
那宮人斂了喜色,又瞥她一眼,猶疑道:“可是……我若走了,留下這個缺兒,又如何與婕妤交代?”
“這個容易。”少女仍是微笑,“你便說,我來替你。”
三丈宮牆,有人拼了命想出去,有人拼了命要進來。
那個宮人如願離開了梁王宮,她沒有去送行。事實上,她甚至不知道那個“姐姐”到底叫什麼名字。
但是她第二天就知道了。
走進那重重帷幔之中,浮蓮的藻井,鎏金的壁柱,凝碧的承塵,硃紅的漆案,在宮婢口中傳得如妖魔般可怕的那個人卻正懶散地倚著隱几,長髮未束,只穿了一襲月白長袍,流水般覆在五采織錦莞席上——
如此堂皇的宮殿,如此素淨的裝束。
無端地違和,卻又無端地好看。
淡青緄邊的長袖披落,他手中執著一卷簡冊,正讀得入神,大約是聽見腳步聲了,隨口喚了聲:
“秋兒?”
她雙膝跪地,行了個端正的大禮,“奴婢阿暖,是替下秋兒來服侍殿下的。”
上方的人似乎有些驚訝,沉默了很久。她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當真就像秋兒說的那樣,冰冷的,像刀子一樣。而後他卻只是淡淡地道:“又換人了?起來罷。”
她緩緩直起身來,便看見他的眼。
那是一雙很亮、很冷的眼,所配的是兩道斬截的劍眉,器宇軒昂,全在這一雙如炬的眼眸之中了。他的臉龐很正,鼻樑很挺,嘴唇是薄薄的一線,幾乎不見血色。這樣乾淨利落的輪廓,宛如精雕細琢的玉雕像,想是一點風霜都未曾經過吧?
如是想著,她抿了抿唇,輕輕地道:“奴婢原本是尚衣軒的,秋兒走了,婕妤便撥了奴婢來服侍殿下。”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介於女童和少女之間的年紀,身量都未長全,卻拿出了一副端麗的態度,清靈的雙髻下是一雙幽深的眼,令他感到有趣地揚起了眉。
“母親真是多費心了。”他笑了,“在你們眼裡,孤就是妖魔鬼怪,近不得身,是吧?”
她忙道:“殿下何出此言?殿下是一等一的人物,尋常人自然近不得身……”語意有些恍惚,她不太確定,他剛才竟然笑了?悄抬眼去看他的笑容,溫涼的,像春天裡尚帶著積冰的水,鬢角斜飛,劍眉俊逸,他實在是個很英俊的少年,尤其是帶笑的時候……
“行了。”他揮了揮手,她立刻住嘴,“孤要更衣,去讀書了。”
梁王太傅周衍,是大靖國內有盛名的鴻儒,住在永陽裡。梁王性情雖然古怪,但對這位夫子素來是畢恭畢敬,照理說太傅應當自來王宮授業,梁王卻定要去太傅府上請安讀書,寒暑不輟。
阿暖於是拿過架子上的玉帶,他便散散漫漫地站起身來。深衣沒有束帶,披搭在身上,襯露出一副瘦而精實的身骨,她竟赧然地低下了頭去。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臉上的紅暈。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有意替了別人到他跟前來,還能打什麼算盤?可是她真好看啊,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總在那柔順的瓷白的臉龐上勾勒出一點不安於室的風情來。他看著看著,心情好了幾分,伸出手指去劃了劃她的臉,她卻突然如受驚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