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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暖呆了呆。
臉上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表情,得體地斂首一笑,“是阿暖多言了。”
薄昳看得有些驚怔:他早聽梁王說過,這丫頭是個翻臉如翻書的主兒;卻沒想到竟如此收放自如,再要歷練得幾年,簡直能滴水不漏。轉念細思,她大約也只會在提及梁王的場合有所失態吧?
他收回了目光,“你不要怪責太后,她有她的苦衷。如今你既要認祖歸宗了,便該知道太后是薄氏一門的仰仗。”
“阿兄言重了,我省得。”她微笑道,身子在車上端莊地跪直,“阿母在睢陽總說起阿兄來日必成大器,阿暖看這話真是不錯的。”
薄昳面色一僵。
長安城西街,廣元侯府。
馬兒緩緩住蹄,他拉著韁繩回頭,天邊日光隱在積雲之後,一如他苦澀低壓的眉:“你說什麼?你說阿母……”
一旁車僕伸過手來,她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才抬起臉向哥哥燦然一笑:“阿母離開阿兄時候,阿兄才三歲吧?可還記得阿母的樣子麼?”
那笑容清豔如流霞,迷離如夭桃,竟足以惑人心神。薄昳面色不變,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僕人,便徑自往府內走去。薄暖安靜地站在原地,果然片刻之後,他又折了回來。
“阿暖。”他在壓抑著自己的語氣,“阿母……阿母當真是那樣說的?”
她眸中的光芒漸漸黯了下去,心情一時間壞到了極點。
她原本是有意要刺激他的。
他與父親在長安西街,錦衣玉食,高官厚祿;她與母親在睢陽北城,仰人鼻息,衣食不給。她真想狠狠地諷刺一下面前這個長袍緩帶的貴公子啊!可是直到這時候她才發現,她說的那些刀子一樣的話,全都刀子一樣飛了回來,戳的是她自己的心窩。
她眨了眨眼,一行清亮的淚水如滾珠般滑落下來。
他慌了,“阿暖?”抬手想給她擦淚,又覺失禮不妥,兄妹倆當街僵立,這當真相認的一刻,竟都是手足無措。
薄暖抿了抿唇,錯行的淚水滲了進來,鹹而苦澀。她張口,聲音是意外的沙啞。
“阿兄……”
廣元侯薄安已在正堂中相候了。
他焚香沐浴,正冠束髮,特在薄暮時分迎接自宮中歸來的嫡親女兒薄暖。當那嬌弱的身軀跨過門檻時,他的眼前沒來由恍惚了一下。
薄昳將薄暖拉至父親面前,“父親,孩兒將妹妹帶回來了,太后沒有為難。”
薄安點了點頭,看向薄暖,彼剛落了淚,容色楚楚,風致依人,他心中為人父的憐愛之情油然而生,好像眼前這女孩與自己有天然的聯絡一般,自然而然就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暖,為父過去有對不住你和你母親的地方,往後再不會讓你受委屈了!”頓了頓又道,“從此以後,這侯府便是你的家了!”
她上前一步,又站住,目中流露出無措的酸楚。薄安在之前原本已想好有無數的話要對這個女兒說,要向她解釋、要向她表達,可是此時此刻卻一句都說不出口。父女兩個面面相覷許久,他終於疲倦地揮了揮手,“昳兒,帶你妹妹走走吧。”
薄昳領了父命,引薄暖往內院步去。亭臺樓閣,池苑水榭,清靈而高貴,並不是她想象中那種粗鄙豪家的氣勢。穿過夾道上枯枝橫斜的桃林時,薄昳忽然側首,對她微微一笑:“去我那裡,我有禮物拿給你。”
薄暖低頭道:“阿兄怎地如此客氣……”如此說著,仍是隨著他走去。
薄昳的房間是一間極其敞闊的書房,簡冊堆疊如山,薄暉低身在其中翻找,冊端系的方便查詢的紅流蘇都垂落下來,風一吹便簌簌舞動。薄暖置身其間,頗有些摸不著頭腦。薄昳笑道:“這都是我在太學裡讀的書。”
薄暖道:“阿兄很厲害了,年十五便出學補吏,年十六便考成返京,我朝怕還沒有這個先例吧?”
她知道的倒多。薄昳溫和一笑,神色是謙虛的,“原本我出了太學,當是考甲科,入宮為郎的;是父親做主讓我考了乙科,說男子當出京歷練歷練,然則我歷練不久,終是要回來補郎的。——啊,找到了!”
薄暖看著這個素未謀面的嫡親兄長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臉色有些古怪。
他竟送她一部書。
書名《周官》,足有十來卷長簡,他有些侷促地抱著,微帶希冀地看著她。半圓形的簡端都快磨平了,編冊的韋繩卻是簇新的,簡上的墨字也漆黑湛亮。薄暖呆在當地,竟不知該接不該接,薄昳僵在那裡,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