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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滯銷的藥材堆積成山。他是真的嚐到了什麼叫一籌莫展,走投無路!連自掛東南枝的心思都有了。
幸虧碰上了顧三爺,聽說他的事,不過想了半天,就決定先盤下店面。之後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挨家挨戶的拜會那些買了假藥的人家,登門致歉賠償損失,再分文不收的送上新制的丸藥。
然後又叫他親自坐堂,給平日裡瞧不起病買不起藥的人義診,這才把人氣慢慢聚攏。街面上都知道了瑞安堂易主,新東家做買賣仁義,坊間的風評也漸漸好轉起來。
原本以為顧三爺接手店面,自己就該捲鋪蓋走人。沒成想,三爺並沒有趕他的意思,說到他醫術藥理都不錯,不做這行太可惜了,還安慰他誰沒有走窄了的時候呢?只要知道錯,從今以後認認真真做人,不弄那些歪門邪道,瑞安堂就還是有他一席之地。
除了感激,他還能說什麼?顧三爺不光救下他的命,還挽救了他畢生的心血,恩同再造!就是讓他用後半輩子報答,也還是報答不完。
所以被徒弟呲答兩句也無所謂,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他現在最該惦記的是如何報恩,把平生所學都用在研製成藥上頭。前些日子三爺還露個口風,想著過些日子生意再好些,或許可以在別處再盤個店面。京城裡藥鋪雖多,卻是東一家西一家的,各家擅長的不一樣。要是能取長補短,相容幷蓄,正經創出個字號,興許也是利國利民,流傳百世的好事。
這在以前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眼睛向來只盯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兒。要麼說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只可惜了,三爺那麼個齊全人,身上又有功名,卻被人汙了私德。仕途受挫,連帶婚姻大事至今都沒著落,不得已才走上了買賣人的路。士農工商,商字排最末。說到底,還是委屈了三爺。
正亂想著,門簾子一掀,又是北鎮撫司那位錢千戶來了。一張嘴嗓門洪亮,把人的瞌睡都能喊沒了,“嗬,都在吶,前頭可又排上隊了,眼瞅著櫃上就快忙不過來,你們幾位還跟這兒歇著?”
他倒是會張羅,對鋪子裡的事比旁人都上心。吳掌櫃知道,他是衝著和顧三爺的交情。果然下一句就問上了,“我那顧老弟呢,今兒沒來店裡?”
張貴和朝裡間比劃了一下,“錢爺您悠著點,三爺在裡頭瞧醫書呢,您這一嗓子,非得把人震出來不可。統共沒多大點地方兒,您不能小點聲說話啊,聽多了腦仁都嗡嗡疼。”
眼見著錢志蒲扇大的手就要掄上後腦勺,張貴和一溜煙趕緊跑,“我去前頭幫忙,你們也快著點,別叫客人等得不耐煩。”
錢志笑得敞亮,“趕緊都去罷,我坐一會子,等著我三弟出來,把今兒的東西拿給他。”
才坐下,一回首,就見顧承打裡間走出來。他步子輕,等閒也聽不出動靜。還是一身的家常石青袍子,半新不舊的,穿在身上卻愣是透出一股子細潤的雅緻。臉上含著笑,讓人看著,只覺得比外頭的春風拂面還愜意。明明做了好幾個月買賣,身上仍是半點市儈氣都沒有,不過倒是比從前更多了份從容和豁朗。
“錢大哥今兒得空?”他笑著頷首,拿起爐上的茶吊子,“我才備了去歲秋的鐵觀音,你嚐嚐味兒,要覺得對胃口,就拿些家去,平常閒了可以潤潤喉嚨。”
錢志大喇喇的道了聲謝,看著他一派自在的點水煮茶,舉手之間恬淡明快,像是不染塵埃的隱者。這人就是有種特質,多金貴的東西好像都不看在眼裡,可是又偏偏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在顯擺。
喝上茶,錢志更是眉花眼笑,“好味兒,回甘無限,就是我這糙舌頭都能品出妙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沓子故紙,“這是近些日子的邸報,都在這兒了,慢慢看罷。”
顧承放下杯盞,接過來一張張的翻著,“不好總麻煩你親自送來,以後我讓人去北鎮撫司取就是了。”
“不麻煩,不麻煩。”錢志擺擺手,“我愛上你這兒來,反正閒著沒事,藉故跑這一趟,說不準還有好茶連喝帶拿。”
他笑得歡暢,一邊觀察顧承在看什麼。半天過去,見他目光總是停留在有西北戰事的內容上,“你還挺關心前頭剿匪的事兒,要我說啊,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連官兒都不樂意做了,還管朝廷是輸是贏呢。贏了固然好,輸了,也沒咱們什麼事,反正那夥泥腿子沒個十年八年,還打不到京城來。”
顧承沒太留意他的話,看了一陣,忽然抬頭問,“五省總督王介瞻病逝?不是才打了幾個勝仗,意氣風發的,怎麼好好地忽然歿了?”
錢志瞥了一眼邸報上的文字,閒閒道,“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