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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手。
心裡雖這樣想著,臉上仍不免冷若冰霜,錢志只瞧了兩眼,便被她清涼如水的目光懾住,慌忙掉轉視線,不敢再多看。
眼見是遮掩不住了,顧承也懶得計較沈寰為什麼忽然現身,並不望她一眼,徑自對錢志解釋起來,“錢大哥都瞧見了,我也不瞞你,她確實是你想到的那個人。可她是良籍,在我這兒住著也不礙誰的事。不過兄弟還是想拜託大哥一句,出了這個門,就把今兒見著的人忘了,權當不知道有這回事。錢大哥若能應承下,兄弟感激不盡。”
字字句句說得極真誠,只不過雖是有求於人,態度卻也全然不卑不亢。
錢志是性情中人,又一向對顧承的為人很是服氣,聽了這話,連忙鄭重承諾,“你放心,我決計不會出去亂說,要是向外透露一個字兒,管教我爛了舌頭,往後再說不出一句囫圇話兒。”
既然都說開了,兄弟二人相視一笑,這段話也就算揭過去,不必再提。
錢志吁了口氣,餘光瞥見沈寰昂然站在自己身側,這才想起她方才的問題,忙又應道,“姑娘才剛問我,那狐妖身上是否有奇香,這話確是受過他滋擾的人,事後回憶的。除此之外還真沒有什麼旁的特徵。不是說了麼,來無影去無蹤,這人的臉和身形,始終都叫人瞧不真切。”
許是對著美人的緣故,他言辭間收斂了幾分粗豪的態度,變得很是客氣尊重,說完又好奇問道,“我瞎說一句,姑娘是知道這香,還是聽說什麼人用過類似的香?”
沈寰淡淡擺首,“我能知道什麼,就是聽著好玩兒罷了。不怕您笑話,我今兒早起正配香呢,聽著有新鮮的,這才忍不住出來問問。”
錢志愣了愣,訥訥頷首,“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那姑娘可得把那香收好了,回頭別再把人招來,一則恐怕您要受驚嚇,二則也是給顧爺找麻煩,那接下來的事兒,可就該不那麼省心了。”
沈寰聽著,含笑點了點頭,左右沒有再要問的話兒,乾脆道一聲打擾,便又轉身回屋去了,倒是站了半日,自始至終也沒朝顧承多看一眼。
說話間天色已晚,顧承因留錢志吃飯,後者也算粗中有細,忖度著不大方便,半推半拒道,“今兒就算了,你這會子也喝不成酒,沒意思。等你正經出了孝期,咱哥兒倆再好好聚聚,痛痛快快喝上一回。”
顧承笑著答應,一時將人送走。回身闔上大門,也沒有起意去西屋探問的意思,仍是像平日一樣做了飯菜,擱在廚房,隨後自己胡亂對付兩口,這一頓飯也就算過去了。
進屋前,聽見聲響,知道是沈寰開啟房門,站在了廊下。他沒回首,想著方才她出來問話,應該是有些故事的,只是她未必肯說,自己也就識趣些,不問也罷。
他沒言聲的進了屋,徒留下一地月光,靜悄悄的灑在院子正中。
或許他是有些氣惱的,為著她莫名其妙的,出來問上一句話;更為著她半點也不顧及,他在外人眼裡的名聲。他辛辛苦苦藏了那麼久的秘密,就讓她這麼輕而易舉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樣想著,到底是輪到沈寰悵然若失了。
華燈初上的時候,她站在院子裡才有些發芽的桃樹下,眼望星星點點亮光,想著這兩年來,這一方小院帶給她的溫暖,還有困頓,恍惚間竟都有些難捨難分。
轉過臉來,看見東屋的燈亮著,一點燭光不甚清明,大約正像是主人晦暗難言的心情。
一晃半個月過去,她其實每天都在想,該如何對他開口。這麼僵著終究不是事,更何況他並沒有絲毫過錯,是她善做主張在先,有心欺瞞在後,從頭到尾都是她對不住他。
她到底是個女人,氣性再剛強,想著他那樣一個人,一顆心也漸漸柔軟下來。
看著眼前氤氳著塵世暖意的光,她心裡何嘗不清楚,他原本是可以沉浸其間,奈何自己卻要親手將那道溫暖打碎,再把他拉進,不可知的驚濤駭浪裡。
楊軻有句話說的不錯,他是個好人,日後她尚且不能保證他的性命安危,而在此之前,她業已先傷透了這個好人的心。
想明白了,她朝著那光亮走過去,停在他門前。房內隱約有些聲音,像是在磨什麼東西。只是他下手的力道不重,帶著些剋制的小心。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叩了叩門。屋裡的人停下動作,凝滯了一瞬,緊接著有拾掇東西的聲響,忽然間又戛然而止了。
輕輕推門進去,看見他正坐在圈椅上,面前的案子上擺著幾枝裁下的竹子,還有一把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