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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樂起,流鶯開嗓,“漢”字揚起: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唱詞乃是一首詩。這首詩,禪機知道。乃是前朝詩人香山居士所作,敘述了前朝皇帝與寵妃的愛情故事,但這故事禪機並不喜歡它從阿緋的口中唱出來,因為它是個悲劇。
帝王水袖忽轉,眉間伴思戀: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長眉婉轉,恍若憶起心中美人,情誼難掩飾。
禪機的眼睛不曾離開臺上的流鶯,彷彿令她生出眼中情誼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唱詞中的楊妃。
臺上人腳步輕挪,濃重描畫過的鳳眸微轉之間忽頓,待看清了前排中央的一身僧衣的光頭禪機,流鶯險些腳步錯亂閃了自己的腰!那假和尚居然還衝她微微彎唇。
芸芸眾生中,唯有他一身僧衣手持佛珠,想讓人忽視都不可能。流鶯心神微散,粉彩妝容看不出異樣,她心底卻翻騰起來。這男人怎麼知道她夢見和尚了?這男人怎麼知道夢見的和尚臉就是他?這人故意的吧!
鼓樂揚起,唱詞自流鶯口中緩緩而出如流水,水袖輕甩如行雲: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短短兩句,唱盡貴妃在明皇心中的閉月羞花色;短短兩句,道盡明皇無盡的傾慕。
禪機在臺下,臺上的人卻不知道在和尚心中,阿緋才是百媚無人比,阿緋才令世間粉黛消了顏色。鼓樂正到情深愛濃時,流鶯抬眸無意間撞上和尚的目光。
那目光灼灼,深情一片,不離她半寸。流鶯內心微顫,差點忘了唱詞,但她掩飾的好。幾步之間她已經險些出了兩次錯,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本就懊惱,卻見臺下的和尚以拳遮唇,分明就是在幸災樂禍。
流鶯起了氣性,要不是她不想砸了自己的牌子,她一定立馬翻白眼給他。流鶯的脾氣上來了,偏就要拿出本事來叫他看看。
英姿變換,朱唇輕啟,眉眼愛憐: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鼓樂卻忽轉意境,流鶯唱: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禪機看著她,那句“始是新承恩澤時”令他想起那夜在葫蘆肚小院,阿緋將自己交給了他。那也是他的第一次。但他不是明皇,阿緋亦非楊妃。
流鶯顏面而泣,唱道: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彷彿她就是那帝王,唱的就是她的故事,道的就是她的痛。
流鶯並不喜歡婉轉纏綿男歡女愛的唱詞,可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看見這《長恨歌》時,彷彿受了蠱惑,情不自禁地將它唱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花鈿委地無人收,君王掩面救不得”,她看著,在唇齒間一次次輾轉,不知為何,那種絕望的悲慼,她竟深深的感同身受。似乎曾經的她經歷過這樣的永遠的訣別,她愛的男人,看著她死去,痛斥天地後,流下永恆無望的眼淚。
當一個男人親眼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那該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女子死前又該當如何悲慟?她無法用語言描繪,可當那濃重的絕望向她襲來時,流鶯便決定要唱此曲。
鼓樂悲哀,臺下曲客神情哀哀。
流鶯眼角餘光瞥見那光頭假和尚。卻又是滿心糊塗了。和尚眸中有深意,深情且在,但那眼中深藏的悲與思是為了什麼?莫非他也對這唱詞深有感觸?亦或者,曾有一名女子令他愛的深切,卻最終失散了嗎?
流鶯不得而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燭籠光彩逐漸暗淡,洞簫悲涼,在曲客之中憂憂流淌。帝王悽悽倒地,廣袖鋪地,長髮繚亂。他孤獨地看著偌大的長生殿,低低慘笑,多想再見他心愛的楊妃一面。與她綰髮,與她畫眉,與她咬耳私語。
他低喚,“玉環啊。。。。。”
那聲低喚在長生殿中迴響,只是啊,他的楊妃再也聽不見,只留帝王一人在人間。。。。
愛妃再也尋不得,帝王倒地,他唱與玉環聽,“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是漢皇與楊妃的約定,前世今生,碧落黃泉,他都想與她天長地久。。。。
君王含笑閉目,燭光寂滅。。。
禪機的目光始終定格在臺上流鶯躺倒的地方,他知道那片黑暗裡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