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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白雲道長說她命中是我的剋星,她有一個從叔乃是保捷軍指揮使,我家又不敢悔親。”朱儁鬱悶地說。
“生辰不對,當初你們怎麼定下草帖子的?”
宋朝議婚一般三步走,草帖問卜,回定帖,相親。第一步兩家互送草帖,寫下三代姓名家產以及自己的生辰八字,然後讓算卜先生看兩人生辰合不合,合再下細帖子,列出嫁妝與彩禮,若滿意進入下一步,男女相會,若是滿意男子將一根金釵插在女子冠髻上,若不滿意,給一些綵緞壓驚。相親結束後再行定娉之禮。這樣雙方就確定婚姻關係了。後面還有許多步驟,不過要等到成親前再一一完成。
現在兩人名份定下來,至少到了定娉禮這一步。更不用說草帖問卜了。
“原來我家也請了一個和尚,後來這個和尚因為**進香婦人被官府抓起來,黠字流配,母親大人不大放心,便請了白雲道長再次問卜,果然問出來問題。”
“屁的……”問題王巨未說出來,難怪朱儁對那個少女如此冷淡。實際在王巨心中,若是朱儁這個書呆子氣不改的話,未必能配得上那個小姑娘。
但這就是時代的侷限。
大家真信啊,下到黎民百姓,上到皇帝士大夫,有幾人不信鬼神?
他眼睛珠轉了轉,復問:“若是你們兩家聯親,會帶來什麼影響?”
“什麼影響?”
得,算是白問了,於是王巨換了一種問法:“趙家是不是很有錢有勢?”
“算是吧,”朱儁更鬱悶了,不然自家早就悔婚了。
“那麼是不是有人不想你們兩個聯親?”
“為何?”
又算是白問了。
“這樣吧,你讓你家裡的人從京兆府,或者其他地方花一點錢,請一個更高明的大和尚或者道長,但務必是外地的人,離延州越遠越好,拿著你們兩者的草帖子,請這位和尚或道士問卜。”
“咦,朱二郎,你不寫小令嗎?”侍兒奇怪地看著朱儁問。
王巨雖在說話,也在看著那個行首。
他這個身體貧寒,但宋朝一些風俗他還知道一些的,許多行首有名氣,不僅要有貌,還要有才。看來這個香玉行首是一個才藝雙全的妓子,歌唱得也很好,便很矜持。不賣唱不好,唱得多便不值錢了。於是出了一個刁難的題目,讓大家寫詩詞,入得她法眼,這才用這首詩詞獻唱。
實際這是一個很聰明的自我炒作。
雅氣有了,身價有了,名氣也越來越大。
果然不出他所料,隨著諸士子將自己以前寫下的小令遞上去,她一首首地看去,又蹙著黛眉,一首首地放下。
侍兒又譏誚道:“二郎呆性又發作了麼?”
“毛毛,不得無禮。”香玉輕叱道。
“一邊打一邊哄,手腕果然很高明哪,”王巨心中再次不恥地想。
可是很管用,朱儁站起來漲紅了臉,有些受寵若驚道:“香玉娘子,毛毛責備得對。”
“還真象前世的自己啊。”王巨心中又道,於是暗中將朱儁拽坐下來,悄聲說:“風塵女子,為了生計,慣於逢場作戲,更是慣於朝秦暮楚,這樣的女子偶爾狎玩即可,若是當真了,只會害了自己。”
“香玉娘子可是真正的清倌人!”
“你驗過她的身體?”
“王小郎,”朱儁氣憤地瞪起眼,你雖歲數小,不知風情滋味,但不能說出這句粗魯的話!
侍兒注意到他們兩人的低語,似乎這個小子對自家娘子視而無睹,又譏諷道:“這位乃是名傳延州的王家小郎吧,可否替我家娘子作一個小令。”
“沒興趣。”
“是沒興趣,還是虛有其表?”
清高有時候是真的,但有時候是裝逼。
但清高不是譏諷,無論是清高還是裝逼,只不過是將自己抬高一等,並不意味著看不起人。
譏諷不同,它不是抬高自己,而是貶低別人,岐視別人。
王巨抬頭看了一眼那後面的妙人。
秋風吹蕩著珠簾的流蘇輕輕拂拭著那個窈窕少女,她這一回沒有作聲。
王巨看過太多太多的故事小說,杜十娘,霍小玉……聽過太多太多的傳奇,柳如是,李香君,還有宋朝的,為范仲淹生下戶部侍郎範純粹的如夫人,梁紅玉。
不過香玉主婢的表現,終於讓他清醒地認識到一件事,妓子就是妓子,自己窮啊,必然看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