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溼溼嗒嗒,沒完沒了,陰冷得叫土生土長的北方人雍闕甚不大舒坦。
他愈發懷念起天乾物燥的京城風物和那些張面熟心不熟的老面孔們,好在明兒就要回去,思及此他不痛快的心情舒緩了兩分,直至見了秦慢一步兩晃地,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晃進了他的內寢。
和她的客房不同,雍闕的房間敞亮清明,出乎意料地無多贅飾。她來得早,雍闕尚未束髮著冠,墨雲似的烏絲半垂在肩上,白衣鬆散,整個人透著股將醒初醒的慵懶。
她一來,開口就要求他,也讓他意外地挑了挑眼角睨過去:“什麼事兒?”
有人說雍闕狐媚惑主,今日秦慢見了才醒的雍闕,心道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她看了兩眼,念著“清心靜氣,清心靜氣”挪開眼,低著頭道:“我師弟宋微紋想和我一起進京……”
她才說一句話雍闕就清楚她的來意,他知道卻故意不點破,把玩著手裡的梳子拖著腔調:“怎麼著,想讓咱家除了帶你這個拖油瓶之外再帶上他?”他哼了一聲,“你要弄清楚了,咱家的東廠可不是開善堂的,哪裡來的阿貓阿狗想來就來,想去就去?”
秦慢一聽他那陰陽怪氣的調子頭皮一麻,麻了也得說啊她扭扭妮妮了會,壯了壯膽子順著他話道:“督主說得極是!宋微紋那小子又煩又鬧,我來就是想請督主打發走他。”
她接得還真是順暢!現在急著慌著甩開自己的師弟,生怕和他們東廠有干係是否為時已晚了些?她做師姐的在他手心裡,師弟還能撇清到哪裡去?!雍闕對著鏡子不知是看自己還是透過鏡子看她,淡淡道:“你自己的師弟自己還不能指派?你這個師姐做的為免太沒出息了點。”
秦慢怪委屈的,捏著衣角小聲道:“我一貫沒什麼出息的……”
要不,怎麼會被他拿捏得動彈不得呢。
這話聽在雍闕心裡又不大高興了,敢情著自己一直和地主豪強一樣在壓迫著她是麼?真是隻小白眼狼,也不看看天下間有幾人敢和她一樣在他面前橫著走。雍闕沒理睬她的話裡有話,將玉梳拍在案上:“求人會求嗎?”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秦慢望著梳子唯唯諾諾道:“督主我不會……”
“嗯?”
他一個眼神過去,秦慢嗚了聲嚥下去餘後的話,乖乖上前拿起梳子。
雍闕的那頭烏髮,連秦慢這個女人看得都嫉妒,握在手裡比綢緞還順滑,稍不留神就從指縫裡滑落。秦慢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小心翼翼地捏著梳子左右看了半天,從他的髮根一寸寸往下濾去。
她的勁兒太輕,雍闕皺皺眉:“重些。”
“哦哦……”秦慢誠惶誠恐地一使力,雍闕“嘶”了聲但沒回頭嘴裡半叱半怨:“沒伺候過人也罷了,自個兒梳頭都不會梳?”
秦慢握著他一把烏絲上不上下不下的:“督主……要不我還是叫霍小公公過來伺候您吧。”
“囉嗦,繼續。”
秦慢心裡直嘆氣,萬般無奈地繼續梳下去,幾梳子下去漸漸有了心得,愈發地順手起來了。不過,也是要分人的,光是看雍闕的背影就是賞心悅目,映著外頭打苞的海棠,美得和幅畫一樣。所以說美的人伺候起來也叫人心甘情願,秦慢梳得愈發愛不釋手起來:“督主您頭髮真好!”
雍闕閉著眼藉著空隙小小地眯了下,聞言輕輕撇了下嘴角:“我就只有頭髮是好的?”
她忘了,這人不僅自傲自負還自戀!
她想了想說:“督主您哪裡都美!”
“……”雖說她這話裡誠意十足,但雍闕聽著卻並不是很受用,誇個男人美和誇個姑娘壯實一樣有什麼區別?他悠悠閒閒地由著她伺候:“虧得你的功勞,聽說今兒天沒亮惠王沒過門的媳婦兒就醒了。咱家倒是好奇你們的師父是何方能人,教出了你們兩這樣的徒弟?“
“什麼叫這樣的徒弟啊?”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話,秦慢也只敢小聲嘟囔了句,“我師父啊就是籍籍無名的江湖之輩,因為年輕壯志未酬不得意,所以歸隱
山林,修身養性。”
“哦?什麼壯志?”雍闕頗有興趣。
秦慢老老實實道:“心上人和別人跑了,心灰意冷之下就歸隱了。”
“……”雍闕抽了抽臉,“真的?”
“真的!”秦慢使勁點頭,前半句可能是假的,但後半句比真金還真!
“那你呢?”雍闕轉過臉來,初晨的陽光照得他輪廓模糊,令人生出一種異常溫柔的錯覺來:“你又是從哪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