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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她幾乎與霍韜同時開口,“湘靈”,“白湘靈”。
“白湘靈是誰?”崔禮問。
霍韜看了崔蓬一眼,崔蓬說:“一個很美的女人。”
霍國公爺邊笑邊搖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說這個楊大人怎麼就這麼不待見我,原來如此!”
楊寶兒思念白湘靈,但他無法思念,因他思念的人住在深宮裡,他一年也見不得她一回。上次見她是甚麼時候,是三年前,還是四年前,那時候是朝廷舉行中祀,二月祭祀,祈雨。
老道邵元節出來畫了幾張鬼畫符,口中神神叨叨,楊寶兒不信鬼神,但他得在翰林院學士的隊伍中站著,看著這老道裝神弄鬼,然後回去書寫這位神仙的功績。
明帝國的二月,許多地方乾旱,於是邵天師開壇做法,嘉靖帝帶著他的皇后和所有妃子們一起虔誠祭祀祈福,邵天師指著那個穿紅裙的女子說:“你,出來祈雨。”
他指的人就是白湘靈,白湘靈可真美啊,她穿著火紅的長裙,待她上臺做祭祀的姿勢的時候,天上就飄雨了。
二月的甘霖來了,細雨滴滴答答落下,落在高高的祈雨臺上,落在白湘靈的身上,落在她那火紅的長裙上。雨下大了,邵老道喊:“不要停,不要停!”
白湘靈不能停,邵老道不喊停,她就不能停,嘉靖皇帝不喊停,她也不能停。於是白湘靈一直跳,一直跳,楊寶兒也就這樣看著她,看著他愛的姑娘,明明觸目可及,卻似遠在雲天水間。
雨越下越大,早有太監為皇帝和妃子們搬來明黃的氈布,皇帝要祈雨,可他連靴子都沒沾溼。一品二品的官員們站累了,太監們便送來瓜果,那些內閣的老頭子們站累了,皇帝則允許他們暫時退下去休息。
高臺上只有白湘靈一個人在跳,她跳著邵元節要求的舞蹈,赤著雙腳,旋轉不停。楊寶兒真想去把那該死的邵老道給扯到高臺上去,他的姑娘在一個人舞蹈,這個老道怎麼不上去唸經,他不是最會滿嘴神鬼、唸經驅魔嗎?
一品二品的大官們很快就站累了,將近兩個時辰後,三品四品的官員們也站累了,皇帝讓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去長簷下休息。高臺上只有白湘靈一個人在旋轉,她不能停。
儘管她火紅的裙襬已經被雨水暈染成了血紅色,那鮮血一般的殘紅,就像楊寶兒當天心裡滴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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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寶兒心疼白湘靈,他便更加責怪嘉靖帝,那個年輕的白皙的英俊帝王站在人群之中,他幾乎都沒有望過高臺上的白湘靈一眼。
雨水浸泡了高臺,白湘靈又沒有穿鞋,楊寶兒也在雨中站著,他陪著她。五品的翰林學士楊寶兒淋著大雨,同時又擔心他的姑娘隨時會從高臺上摔下來,白湘靈跳了六個時辰,從日出到日暮,但她沒有摔下來。
一場漫天的瓢潑大雨過後,雨停了,天上似乎還倒掛著彩虹,邵元節剛剛睡醒,他眯著一雙昏花的老眼,好像剛剛才想起來高臺上的舞姬,儘管那人還是位娘娘。
“好了,今日祈雨初見成效,恭喜聖上窺見天光!”
邵老道盡說些令人聽不懂的話,這種話楊寶兒完全聽不懂,狗屁天光!他楊寶兒是狀元郎,狀元郎都聽不懂的話,那也不知道朝中還有幾個人聽得懂。
總之老不死的邵神棍哄得少年皇帝很開心,白湘靈從高臺上下來,年輕又英俊的嘉靖皇帝這才想起來去攙扶她,一個在雨中高壇旋轉了一天的女人。
嘉靖皇帝去扶白湘靈,又惹來無數女人嫉妒,楊寶兒瞧過那一張張塗脂抹粉的臉,覺得那些女人全似惡鬼一般,好像能把這悠悠晴空都給吞噬了。
果然,惡鬼一張口,天空就暗了。
白湘靈赤著腳,她穿著她被雨澆透的紅舞裙下來了,嘉靖皇帝趕緊給他心愛的白娘娘披上新的紅裝,但於事無補。白湘靈沒有同他說話,也沒有交流,她赤著一雙腳,在潮溼陰暗的天色中,往自己的宮裡去了。
嘉靖皇帝覺得這不是個事兒,哪有妃子敢對皇帝生氣的,沒有,肯定沒有。
但楊寶兒知道白湘靈的心,她的心死了,肯定死了。被這場鋪天蓋地的神鬼祭祀弄了個魂飛魄喪。
這三年來,楊寶兒在每年二月和八月朝廷舉行的中祀現場再也沒見過嘉靖皇帝的白娘娘,他再也沒見過那個腳腕上戴著金色織帶、走起路來有鈴鐺輕輕響,問他:“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