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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物。我知道你性好山水,可放眼北方山水,大多是窮山惡水,沒什麼可留戀的,遲早,我們也移居江南,享受享受那人間天堂、枕上仙鄉,可好?”
見北極星若有所思,祝斗南小心卷好畫軸:“這是真跡,萬金難求,收好。”
北極星伸手一擋:“我喜‘清明山河圖’。”
“清明上河圖?比千里江山圖更珍貴麼?沒關係,我一樣求來真跡送你。”
“坊間多的是摹本,不在貴賤。清明上河圖繪得是北宋年間汴梁城市井百態,看著畫,就時時提醒著亡國之痛、割地之恥,讓人不敢錯把杭州作汴州。”
祝斗南不悅:“你年紀輕輕,怎麼像那些腐儒酸士,張口閉口什麼國仇家恨,真是掃興!”
“‘那些’?不要忘了,你是什麼出身!”
“算了。跟你說這些當真無趣。我想說的是,北地荒涼苦寒,又連年爭戰不斷,怎比江南物富人豐,繁華太平?就算割了去……”
這個割字十分逆耳:“韃靼所依仗的,是精銳鐵騎。為何漢唐昌盛,兩宋衰疲?原因之一,便是宋失燕雲十六州,少了蓄養戰馬的絕佳場所。北地邊關何其重要,如何能割?”
“別這麼緊張。”祝斗南又轉而為笑,“我不過是跟你閒話,哪當得了真?你以為我這兢兢業業的是在做什麼?我親身鎮守邊關要塞,自當寸土不讓。這畫是專為你所求,不收,可就浪費我一番心意了。”
“既然話不投機,就留著送給知情識趣之人吧。”
“也罷。”祝斗南調整著心氣,依舊是一副平和,“將來,你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貴不可言,自然不會在乎區區一幅畫。”
“什麼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親王之中,以四王為尊。以祝堯蓂的富可敵國、祝堯封的大權在握,也不過是揆文王和奮武王,將來我若繼大位,你自然是四王之首的崇忠王。什麼揆文奮武,統統屈居你之下!”
“尊貴的尚孝王,還在北地為囚。‘魚蝦遊大海,龍困汙池埋’,貧富貴賤,又有什麼可羨可鄙?”
北極星背後,祝斗南的臉色,如一場潛伏的暴風雨,滾滾烏雲悄無聲息從四面包抄,連最後一絲光亮,也逐漸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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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丫頭,有你插嘴的份兒?都是爺爺以往把你給寵壞了。越家的事輪不到你做主,到你婆家指手畫腳去——只要你嫁得出去!”
越季壓著火氣,對越孛道:“這不是我的意思,是爺爺的意思?”
“爺爺的意思?你去扶乩了,他老人家給你託夢了?騙誰!”
“爺爺不止一次說——我們每個人都聽過。這些天來,我每晚一閉眼,就會想起爺爺的話。他出生在戰場上,一輛車裡。當時太爺爺得勝而歸,大夥兒吵著讓他給新生兒取名,他指著車就道‘轂’。一輛戰車,有兩駕兩驂,有御者、車左、車右,還有很多很多跟車的步卒。行軍作戰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整輛戰車,做其他的事也是一樣,要顧全大局。”
“你說了這麼多不如說你怕死!放心,又沒要你去,你就安安穩穩留在這兒跟你的如意郎君卿卿我我吧。還是你怕萬一我和三哥獲罪,連累了你的大好姻緣啊!”
越季終於忍無可忍,一提沙啞的嗓子:“祝斗南詭計多端,誰知道那張軍令是真是假,就由著他幾句話,我們就要跟奮武王鬥個兩敗俱傷麼?”
“祝斗南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偽造軍令。祝堯封他早就覬覦我越家兵權,幾次想要奪也奪不去,想要聯姻又聯不成,還不趁此機會落井下石麼?這些陰謀詭計爭權奪勢,你懂還是我懂?你一個只懂吃喝玩樂的丫頭,懂個屁!”
越季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就算我啥都不懂,單憑我對祝斗南的瞭解就知道,他說的每一個字,都不能輕信!”
越孛也不想跟她再糾纏了:“大夥兒聽著!受過我越家大恩的,有血性不怕死的,都跟我走!”
越季道:“不許走!”
一個是領兵的孫少爺,一個是老國公生前風光無限的孫小姐,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聽誰的。
“你們聾了傻了還是怕死?”越孛怒道,“軍法軍紀也敢不從?”
越季被他氣得冷笑:“在宣府鎮內,帶眾兵去找宣府主帥滋事,還說什法紀?”
“這什麼世道?奸人當道!不管他什麼法紀了,報仇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