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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望向遠方。
遠方只有漆黑的夜。她慢慢地伸出手去,在虛空裡描摹這片土地的形狀,就算夜色昏黑,她也知道在何處是平疇沃野,何處是湖澤水域,何處是樵採的山林,何處是豐穰的良田……在這高處俯瞰下去,山川夢影之間道路逶迤綿延,偶爾有行路人的燈火飄縱而過,她聽見他低聲道:“你曾問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在哪裡。我在這裡,在最需要你的地方,我成為了你。”
夜風涼得徹骨,男人的聲音卻永是溫柔的:“如今你回來了,我便將這些再還給你。這也是父君的願望,是天下人的願望,阿斂,你明白嗎?”
她的手指漸漸地攥緊了他的衣袖,聲音在顫抖:“還給……我?你同我一起,不好麼?”
“我是個外人,怎可能同你一起分享這天下。”他笑了笑,“阿斂,如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也絕不可再離開這片需要你的土地,你明白嗎?”
她倉皇地轉過頭來盯著他。他笑著,清逸的面容,多情的眼。風吹起他如雪的鬢髮,一絲絲一縷縷,原來已蒼白盡了。
她不知道如何接話,也可能下意識裡她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她不想聽。於是她朝他踏了一步,卻忘了這是在鐘樓的狹窄頂層,他往後退一步腳跟便抵住了欄杆,他抱住了她,笑著正要開口,她卻踮起腳尖吻住了他。
他怔了一怔,抱緊她的腰輕輕地回應她,她卻突然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她退開來,舔了舔帶上血鏽味的上唇,低低地、惡狠狠地道:“我不許你走。”
那眉宇間的清傲竟一如往昔,沉著的、志在必得的、毫不留情的。
他的心猝爾一顫。
第59章
第59章——吾往矣
喪期還未過半,徐斂眉便去了尚書省,將前些日子堆積的奏疏命人抬到了書閣裡去。然後柳斜橋帶著周麟等臣子過來,將這六年來的事務向她一一稟報清楚,包括柳斜橋耗費心血培植起來的暗衛和臥底,以及邊境上的幾支精騎。如此夫妻兩個一直忙碌了三日,直到第三日傍晚才得稍事休息,徐斂眉吩咐宮裡宴請這幾個心腹大臣同用晚膳,柳斜橋便告退了。
徐斂眉看著他,抿緊了唇不言語。
柳斜橋欠身咳嗽著道:“在下已盡忠,往後便請殿下乾綱獨斷,振我河山。”
三日的繁忙之下,他的聲音裡疲倦已極,公事公辦的措辭裡卻透出了安慰的期待。她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毋寧是說,他一個外人掌政五年,如今,必得退出這局,才能讓她重樹威信。她想阻止他,卻又不知如何阻止,便只能看著他行禮走了出去。
後殿裡開宴時,徐斂眉命人將徐肇帶了過來。
這是六歲的徐肇第一次穿上那華貴的袍服。高高的金冠戴在他的小腦袋上尚有些不穩,一步一搖地,黑底刺繡金絲線的龍鳳王袍袍角拖曳到地面,得讓鴻賓牽著。徐肇低著頭不肯看眾人,只是扭捏地揉著自己這身奇怪的衣服,徐斂眉離座拉過他來,將在座的名臣宿將一一介紹與他。
他皺起眉毛,每向一個大臣行禮招呼,他都要轉頭去看母親的反應。母親笑了,他便知道自己是說對了;母親不笑,他便惶恐不安。不到十個大臣,卻讓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不知道大人們是在做什麼。他只是遵從著母親的吩咐,該行禮時行禮,該說話時說話,大人們的話都文縐縐的,他聽不懂。
他隱約感覺到這裡的人已都把他當做大人看待了,雖然周寰哥哥總數落他應該快快長大,可徐肇一點兒也不願意。他不願意這些人拿這種態度對待他,這會讓他想起阿公死前的樣子。他寧願他們來哄他。
“本宮雖一介女流,卻到底會盡力匡正主君。”徐斂眉舉起酒杯來,徐肇連忙也舉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依禮,喪中不可飲酒。但這一杯酒,卻是我父君的在天之靈看著的——望各位齊心協力,鼎助主君,興徐國,得天下!”
徐斂眉一飲而盡,朝眾臣亮了亮杯底。眾臣卻還不喝,只看向一邊的徐肇。徐肇忽而反應過來,連忙學著母親的樣子把那杯酒給自己灌了下去,立時便嗆得滿面通紅,連連咳嗽。
那酒杯的稜角硌進了手心裡,他覺得好痛。他無助地看向徐斂眉,小聲說:“不好喝,我不想喝。”
徐斂眉眼睛都未眨一下,揮手命人再給徐肇滿上,徐肇正慌張時,她卻將他的酒杯拿了過來。“主君今日身子乏了,這後面的酒,本宮替他喝。”
徐肇眼中酸澀。他覺得今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