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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進來。”他沉下聲音。
鴻賓趕忙過來,見狀大驚,點起燈來給徐斂眉止血、上藥、重新包紮,在這期間,柳斜橋便坐在燈燭旁,沉默地看著。
待鴻賓終於忙完,徐斂眉半坐在床頭歇息,房中的三個人,一時陷於詭異的沉默。終而鴻賓走過來,朝柳斜橋行了個禮,“柳先生,您知道……殿下若再這樣咳一回血,孩子便保不住了。”
他心神一凜,“再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話裡有些仿似走投無路的悲哀。
鴻賓離去,徐斂眉自床簾裡伸出一截玉白的手腕,輕輕將簾鉤掛了上去。那張蒼白而無情的臉就這樣顯現出來,經了方才的一番驚險,她的唇角反而有了幾分血色,冷亮的眸光彷彿能將他洞穿,卻又那麼平靜,平靜中滲透著悲涼。
“您既不肯殺我,便……便試著信我一回,好不好?”他低低地道,“讓我好好照顧您,照顧孩子,您會知道——”
“照顧我、照顧孩子?”她重複一遍,輕蔑一笑,“你是我的謀士,柳先生。”
柳斜橋只覺這話裡全是諷刺,但他承受住了,他說:“我不想做您的謀士。我願意只做您的丈夫。”
她的笑影漸漸消散,“做什麼不好,要做我的丈夫。”
他平靜地凝視著她,“誰能抗拒重新活一次的誘惑呢,殿下?這誘惑卻是您給我的。”
片時的沉默裡,他又寥寥地笑了一下。“然則,我畢竟是個如此自私、懦弱、卑鄙、無能的男人。這樣的我,卻還想要好好去愛您,這讓我自己有時候都感到可笑。”
她的身子慢慢倒回枕上去,閉了眼。
“明日,你隨我去個地方。”她的聲音低緩,卻是不容置疑,“我再決定,要不要相信你。”
“明日?”他道,“您的身子……”
“我不想聽保重的話。”她道,“毫無用處。”
他抿了唇。
“其實,你叫顧歡,對不對?”她終於還是笑了,嘴角微微勾起,彷彿水底誘人的妖物,又彷彿只是春日裡一個天真的頑童,時光裡傳出來一聲久遠的嘆息,“我總是記得你的,小哥哥。”
“你那時候,不肯娶我啊,小哥哥。”
(二)
翌日下午,公主與駙馬同車出遊,去了岑都的西城門口。
那裡卻是岑都有名的刑場。
輦車停下,鴻賓燕侶將公主攙扶了出來,駙馬跟隨在後。冬日已逝,積冰消融,一輪堂皇的太陽掛在半空中,將西城門飄蕩的風沙都映照出無窮的重影。幾個囚徒模樣的人正被推了出來,監斬的刑臺甚是簡陋,旁邊圍觀的百姓也並不很多。
柳斜橋微微皺了眉。開春行刑,絕不是好事。
那監斬官一副森冷模樣,看上去卻是品級甚高,不知為何要來監候這樣一場行刑。見了公主車駕,他也不過來行禮,只隔著距離朝公主躬了躬身。
徐斂眉微微抬了下巴,監斬官便示意劊子手上前去。
劊子手將那幾名囚徒的頭髮抓了起來,對著太陽露出他們髒汙的面容。而後便是手起刀落——
剎那之間,柳斜橋緊緊閉上了眼。
徐斂眉卻不曾錯開目光,血肉飛濺,她的聲音冷淡地散在空中:“這幾個是敵國派的奸細,將他們顯戮於市是因為他們已不再有利用價值,更多的,還活在岑都的地牢裡。”
柳斜橋只覺那慘白的陽光幾乎要將自己劈裂,嗡嗡作響的耳畔彷彿又聽見很久以前燕侶的話:“最好是像十年前一樣,哪怕親生父親死在你面前,你也能無動於衷。”
可是這麼久了,他竟然還是做不到。
女人的威脅像一把鈍了的刀,割過心臟時帶出鏽蝕的痛楚。
徐斂眉也不看他,徑自走到一個斷裂的頭顱前,拿腳尖挑起了它的頭髮,“你要不要看看?這一個,是被本宮關了五年的南吳人。”
柳斜橋睜開了眼。
那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臉,但那眼眶裡瞠出的雙目卻是他所熟悉的淺褐色。
“這天下已沒有了南吳,也沒有了莒國、夏國、範國和楚國。”徐斂眉冷笑一聲,“所有這些地方,如今只有一個名字,叫徐。”
“……是。”不知過了多久,他回答。
她截斷他的話:“本宮想讓你看清楚,十年、二十年,本宮便一直是個這樣的人。也許先生平素不常看輿圖,”她頓了頓,“如今的徐,已得天下三分之一,本宮為徐國強盛所做的任何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