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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死,至少體現了兩點,其一,這個人是他無論如何沒辦法抗衡也拒絕不了的;其二,這個人同時擁有許諾的能力,令得鹽梟相信他死以後,家人能得到保全。
能做到第一點已經不容易,做到第二點更難,表明這個人,霸權和威勢同時有。
只可能是官場中人。
這個官場中人,距離揚州還應該不算很遠,至少一定在南直隸範圍之內,否則來不及有這麼快的反應勒令鹽梟自盡,給遇刺案劃上句號。
而遇刺案不結,為此案下揚州的於星誠不會走——這個人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逐走於星誠。
為什麼逐走他?怕他再查出什麼來。
於星誠為欽案而來,如果蔣知府不是沉不住氣主動暴露,他連蔣知府都不會去查,更不會去查揚州府以外的事務,也就是說,這個人不是怕於星誠查出別的什麼,只是怕他查這樁欽案。
怕再查下去,很可能真的叫他查出來。
所以主動塞給他一個兇手。
塞的這個鹽梟有些粗糙,但不能說這個人行事蠢笨,因為一般官員,查到這個程度,線索如此有限,是真的不會再深究了,有個現成兇手帶回去,到皇帝跟前去邀邀功,還求別的什麼?
做官為什麼,升官發財啊,蔣知府就是其中一個傑出的代表。
因為應巡撫涉入了此案,瑩月不由把他代入進去想了想,發現不像,應巡撫炮製一個鹽梟的權勢是夠的,但他如果和鹽梟發生過交集,又有這麼厲害的手段,不會發現不了自己身邊師爺和鹽梟間的手腳,以至於直接被從任上抓進京裡,丟盡臉面還可能面臨貶官。
對了,這個應巡撫背後也是有人的。
師爺到這個地步沒必要堅持誣衊他,他確實是有說不清來路的財產,可是及時被轉移走了。
這裡與鹽梟的死有異曲同工之妙——轉移財產不是一日之功,而且還要不為當地官府察覺,更難,但應巡撫背後的人仍然反應很快,替他辦到了,其中蘊含的意思,這個人知道應巡撫出事的訊息必然也很快,他所身處之地,很大可能也在南直隸範圍之內。
瑩月咬著嘴唇,努力想著——南直隸官場就那麼大,先後有兩股厲害勢力隱沒,她想試著至少猜出一股來。
……
猜不出來。
案子不是好查的,她又畢竟大半時候都在深閨裡,最深只能想到這裡。這時候,石楠笑嘻嘻地掀了簾子,探進頭來:“奶奶,眼看快過年了,別用功啦,我們出去逛逛罷,也該買點年貨了。”
瑩月恍然驚醒,忙道:“對!虧你說一聲,我都沒想起來。”
這是她出嫁以後過的第一個年,從前在徐家她門都出不去,不需要操這個心,如今自己當家立戶,該把操持起來了。
她不大會,好在平江伯府大面上仍是洪夫人管家,祭祖年宴等這些大場面都是洪夫人在管,不但不要她插手,還怕她插手,故此時近年底,沒有人來吩咐她做任何事情,她在家務上仍舊是安閒的。
長房這邊,該分的一些分例也分下來了,洪夫人不傻,她要是剋扣,方老伯爺還在呢,方老伯爺只愁找不到藉口偏向長房,她敢扣一分,方老伯爺敢補過十分來。
故此瑩月這裡其實也不缺什麼年貨,石楠來這麼說,就是個想出門逛逛的由頭罷了——這時候街上多麼熱鬧啊,出去看看多好。
她們如今是可以自由出門的,方寒霄不在的時候瑩月就領著丫頭回去過徐家,跟方老伯爺說一聲就行了,方老伯爺能把方慧教成那樣,不是個迂腐性子,只要去說,沒有不同意的。
“去問問慧姐兒,要不要一道出門逛逛。”
瑩月想起來,向玉簪道,方寒霄今日不在家,倒是不用去和他說,問一問方慧就可以了。
方慧的女先生放回家過年去了,年後才回來,她這陣子都不上課了,天天閒著玩。
過一會兒,方慧顛顛地跟在玉簪後面來了,清脆地嚷道:“大嫂,我要去!”
瑩月笑應:“好。”
兩人收拾了,方慧帶上乳母,瑩月帶上丫頭,到方老伯爺那裡說了一聲,方老伯爺給增派了兩個小廝,一行人就出發。
街市上果真十分熱鬧。
一些店家已經提早把紅燈籠都掛起來了,人群來往熙熙攘攘,衣著有貴有賤,還有許多小孩子在大人的腿縫間穿行,笑著打鬧,有頑皮的還往人腳邊摔一種自制的小玩意兒,把人驚得一跳,就扮著鬼臉大笑跑開。
瑩月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