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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孤獨的境遇令她天真歸天真,但不能隨便對人付出很大信任,於她內心深處,其實始終保持著一份對他人的審慎。
“我這裡當差,很沒有意思的,”瑩月慢慢勸她們,“也沒有什麼前程,不值得留戀。你們回去吧,如果二夫人說你們,就說是我不好,態度兇惡,堅決要攆你們走,你們沒辦法,只有走了。”
宜芳流著眼淚道:“婢子不是怕被夫人罵,只是想跟著奶奶,我也不要什麼好前程,只要奶奶不攆我走就好了。”
她咬一咬牙,繼道,“奶奶是不是以為我是夫人的人,想在這裡盯著對奶奶不利?我不知道別人,可是我真的沒有,我到了奶奶這裡伺候,從此就是奶奶的人了。”
其餘丫頭紛紛附和。
瑩月沉默了片刻,再開口的聲音仍然很柔和:“你們在這裡,可是你們的父母叔伯姊妹兄弟呢?”她點到為止地提了一句,就轉回道,“回去吧,乘著現在還沒有出什麼事,我們好聚好散,比日後鬧出點什麼來,難以相見的好,是不是?”
宜芳還待再說,瑩月低了頭,轉身進去,她要說的話已經說完,再糾纏,也無非這兩句罷了。
宜芳站起身想追,玉簪上前攔住,張了張嘴,也沒說出什麼難聽話來,只勸她道:“算啦,都是做人奴婢的,在哪當差不是當差?你說你從前沒做過,以後呢?你們二夫人是什麼樣的性子,你最清楚了,老太爺把私產留給了我們大爺,二夫人看著服氣不服氣?要是叫你乾點什麼,你幹是不幹?現在奶奶做了這個惡人,叫你們走,你們回去頂多被罵一頓,可比將來為難好多了。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宜芳一時窒住,玉簪又推她一把,“去吧。”
說完她也往臺階上走了。
六丫頭傻傻地站在院子裡,沒有人來管她們,不知過去多久,也不知是誰死心帶了頭,她們終於慢慢往外走去。
瑩月拿著本書,隔窗看見,鬆了口氣——她其實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方寒霄是真的沒有把丫頭們放在心上,如今才打發,他都覺得晚了,扯過一張紙來,寫給瑩月看:今晚湊合一下,明日就找牙人重新買些來。
他父母去世太久,他後來也常年不在京裡,內院裡當年屬於長房的人手已經被排斥收買得差不多了,僅餘幾個他確定可靠的都安排在了方慧那裡,如今他要重給瑩月安排下人,索性一個也不要跟府裡沾邊的,全部重買。
規矩粗陋些不要緊,慢慢教起來就是了。
瑩月看了點頭:“嗯——”
一聲未了,外面忽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石楠忙走出去:“哎,你做什麼,不是叫你回去了——”
“奶奶!”宜芳的聲音揚著叫起來,“奶奶,我有話說——有話和大爺說!”
她把方寒霄也牽帶進來了,這比較罕見,因為這些丫頭一來時就被方寒霄給過下馬威,見識過他打發留仙的手段,那以後走路都有些避著他,等閒不敢往他面前去,恐怕叫他一個看不順眼,也扔回去。
瑩月看方寒霄,方寒霄若有所思,點了下頭,瑩月就道:“石楠,讓她進來吧。”
宜芳腳步很倉促地進來了,面上透著孤注一擲的神氣,進來不等人問,直接就道:“我有一樁秘事和大爺奶奶說。”
她暫時頓住,瑩月會意,向玉簪石楠道:“你們出去,把門看好,別叫人再過來。”
兩丫頭忙應聲出去了。
宜芳往地上一跪,她像是被什麼逼迫著,一下也不停頓,張口道:“奶奶,那天二爺在路上遇到我,調戲我,問我願不願意跟他。”
方寒霄原是倚站在書案旁,聞言微微站直了一點。
瑩月也睜大了眼睛。她不知道這事,宜芳回來沒有提過。
“我不想!”宜芳道,語調堅決到有點惡狠狠地,“我噁心他,留仙姐姐跟了他,他拿留仙姐姐做筏子,去惹惱二奶奶,害得留仙姐姐掉了孩子,才幾天,他來問我這種話——我配個馬房的小廝,也強過跟他,好歹能留條命!”
瑩月心內遲疑著,她寫過《餘公案》,已經見識過人心的詭譎,宜芳所言如是真的,那很可憐,可是她不能確定這是不是一出苦肉計。
“所以我不能從奶奶這裡出去,出去了,我逃不過他的掌心。”宜芳揚著頭,“奶奶才說那些父母兄弟的話,當著別人的面,我不好說,我沒有那些牽掛,我是跟我哥哥一起被買進來的,現在我哥哥已經死了,就剩了我一個。”
“我哥哥比我大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