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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瞥了劉盛一眼,眼中jīng光閃得劉盛低頭不迭,就聽他冷聲道:“相公家辦事,自有相公家的章程!你懂什麼!?”
【1:大觀元年(1107年),四川交子務改為錢引務,大觀三年(1109年),交子改為錢引,】
【2:宋時地產房屋買賣,都要去縣衙買“定貼”,也就是格式合同,一式四份,繳納契稅,完成過戶,經官方過契的叫“赤契”,不過官的叫“白契”。】
第九章衣冠盛族的分寸
馬車將劉盛的身影拋在後面,車廂裡,何三耳指頭敲著膝蓋,品著劉盛的抱怨,之前在莊子裡向十三太爺稟報事務時,十三太爺告誡他行事謹慎的話似乎又迴盪在耳邊。
“歧公雖然籍在華陽,卻已算是舒州王氏一脈,我們華陽王氏,不過是仗著祖輩厚澤和歧公恩蔭而已。鄉里稱呼我們是王相公家,聽聽就算了,當起真來就要害了自己……”
歧公說的就是受封歧國公的王珪,王珪之父王準英年早逝,他隨叔父王罕定居舒州,而後開枝散葉,華陽已只算他這一枝的祖籍。
何三耳當時不解地問:“相公太爺一直把籍貫留在華陽,大老爺不是也要回來了麼?”
王珪一輩在族中已以太爺稱呼,如今華陽王氏的當家人正是這一輩的十三太爺。而何三耳口裡的“大老爺”則是王珪長子王仲修,年前已致仕,準備回華陽養老。
何三耳話外之意是,華陽王氏終究是王家根脈,處事謹慎沒錯,也沒必要太過束手束腳,真當起大善人了。
十三太爺呵呵笑著,一股豪氣油然勃發:“大宋這百多年來,以文華辭藻論,我們華陽王氏不如眉州蘇氏,以仕宦顯赫論,我們不如相州韓家。以名望權柄論,歧公不如寇晏富韓,不如范文正公和王荊公,更不如當今的蔡太師,但是……”
“眉州蘇氏,就留下一堆詩詞文章,現今還被禁著。相州韓家,空留名聲,已遠了朝堂。范文正公更是往世風流,至於王荊公,還不知身後會留下何等名聲,蔡太師……更不好說。”
“獨有我們華陽王氏,如你大老爺所言,‘六世詞科只一家’,天下無雙!唯一能跟我們比的濟州晁氏,有一世還是賜進士出身。厚積而薄發,方成就了歧公之業。歧公被士林諷為三旨相公,卻不知正因歧公之謹,方有我們王氏之固。即便歧公被打入元佑黨籍,不還是另作別論,近前復了故官賜諡麼?”
“不光如此,我們華陽王氏根脈已經深植士林。鄧資政(鄧洵仁)是王家的女婿,許翰林(許光凝)是王家的女婿,如今再知樞密院事,已是士林所望的鄭達夫(鄭居中),也是我們王家的女婿!相公之下的出sè人物,李格非、餘中、閭丘籲之輩,都是我們王家的女婿!我們華陽王氏不稱衣冠盛族,天下再無人能稱得……”
十三太爺雖只有恩蔭的將仕郎官身,但道出這番話時,何三耳只覺便是他親眼見過的翰林學士、成都知府許光凝,氣度也不如十三太爺。
因此當十三太爺再淳淳訓誡時,何三耳當時就屏息靜氣,束手而立,一個字也不敢放過。
“華陽王氏至今穩穩立著,憑的是什麼?就是歧公所奉的準則!時時省己心,遠惡行,不逞一時之氣,不爭一時之名。今時鄭達夫、鄧子常(鄧洵武)在相,與蔡太師同仰官家鼻息,安知我們的作為,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不會被有心人捏在手裡,作了爭鬥之柄?”
那時十三太爺看著何三耳的目光有若實質,讓何三耳心中惴惴,生怕要追究自己借相公家名聲強佔田地,置辦莊園的事。
“眼下這世道,君子小人相爭,我們華陽王氏,終究還是站在君子這一邊,總得撐起君子的顏面。若是行止有差,即便許翰林知成都,也難一手遮了蜀地,總有小人,或是自號真君子,實則偽君子之輩跳出來,你……記下了麼?”
何三耳就覺背心cháo熱,趕緊點頭,盤算著回去後好好清查佔地之事,看有沒有什麼後患。
“當然,這些話也不是要你自縛手腳,cāo持這麼大個家,行事已難純以善惡計較,你在外經辦雜事,也是一般道理,要緊的是注意分寸。”
最後十三太爺交代了這麼一句,讓何三耳放下心來。
思緒拉回,何三耳正敲著的指頭停了下來,沒錯,分寸!這分寸說的可不是對下,而是對外,對上。被自己強佔了田地的幾戶人家都是升斗細民,再要鬧,給點小錢打發便是。再關照那一都的都保,把事情捂在都保下,不會傳了出去,怎麼都起不了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