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頌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夥計在一旁偷樂,嚴冰卻沒有笑,“準備送給胡主簿。”揮手打發夥計去了。
寄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胡主簿”是已經調往白嶺的那位“酒糊塗”,不禁揶揄道:“說謊都不帶打稿子的,你怎麼送?送去白嶺啊?”
嚴冰淡淡道:“是。”
寄虹呆住。這時才察覺出他的反常,不顧大庭廣眾,焦急地扯住他的袖子,“你說什麼?你要去哪裡?”
一隊長長的隊伍逶迤而來,那是即將北上參軍的兵丁。城防軍在兩側嚴陣以待,將送行的婦女老幼隔開。
嚴冰低聲開口,“曹葉命我北上運送餉銀。”
在嘈雜的哭聲、呼喚聲、呵斥聲裡,這一句宛若晴天霹靂。
好半晌,她艱難出聲,“可有法子推拒?”
嚴冰沒有回答,只是束手望著經過的兵丁。有身量未足的少年,也有霜白兩鬢的老者。送別的人追著隊伍,哭著呼喚家人的名字,肝腸寸斷。
這不只是一時的生離,更可能是一世的死別。
隊伍中忽然有人啞著嗓子昂首高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料峭冷風挾著悽切的哭聲與悲涼的歌聲,將寄虹席捲一空。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兩隻冰冷的手握在一起,嚴冰說:“再幫我個忙吧。”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嚴冰親自動手收拾行李,小夏一瘸一拐地追著他央求說:“少爺你就帶我去吧!”
“說了多少回了,以後這個事不許再提了。”嚴冰把房契銀兩塞給小夏,自嘲地笑說:“你運氣不好,跟了個敗家少爺,就這麼點留給你了。”
小夏慌手慌腳地塞回來,好像抱著的是牌位似的,“我不要!少爺你又不是不回來了。”
嚴冰稀薄地笑,“萬一我——”
“不可能!”小夏大聲喊:“絕對不可能!”
嚴冰眼中溫熱,“好,就當你先替我保管著。”俯身抱起異常安靜的小白,“還有小白,以後就交給你了。”
小白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他一會,俯下腦袋在他手掌極溫柔地蹭了一蹭,“嗯嗚”地輕喚一聲,叫聲裡彷彿含著無限眷戀。然後從他膝頭滑下,慢慢走到小夏身邊,短尾巴傷心地耷拉著。
嚴冰留給寄虹的是一摞厚厚的手稿。“去年開始寫的,本想把我這些年對燒造瓷器的心得做個總結,可惜完不成了。”他聲音有點發顫,停頓一下,接著說:“這裡頭有彩釉和冰紋瓷的製法,還有其它的配方技法,你留著吧,興許有用。”
寄虹看見首頁他親筆所書的“瓷務雜論”四字,覺得錐心刺目,別過臉去,“留給丘成吧。“
嚴冰怔了怔,默默縮回手。本想給她留個念想,但這樣也好,無牽無掛。
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沉默就像堤壩,彷彿一旦打破,就會有難以承受的東西洶湧而出。空寂的窯廠裡,只有正在出窯的陶罐與眾不同的撞擊聲,聽來格外銳利。
搬陶罐的工人膀大腰圓,有把力氣,習慣性地一手一隻去拎那尺許高的罐子,竟然沒有拎動。納悶地往罐裡瞧了一眼,沒錯,是空的。
寄虹朝他擺擺手,“你去歇著吧,這一窯我來。”
工人更納悶了,掌櫃的親自動手幹粗活?稀罕。但他樂得輕鬆,答應著走了。
嚴冰過來幫手,兩人四隻手才吃力地搬起一隻陶罐放在車上。二十隻搬完,嚴冰說:“我親自送去碼頭。”
寄虹忽然把他的手壓在罐沿兒上,雙目咄咄地盯著他,“你沒有話對我說嗎?”
他有千言萬語在喉頭打轉,卻只說出一句違心的話,“明日天一亮就啟程了,你不必來送了。”
寄虹犀利地盯著他看了一會,慢慢收回手,“送別那一套,我最討厭了。”
翌日天未放亮,嚴冰就動身了。小夏不顧傷勢尚未痊癒,執意駕車送他去碼頭,路過陶瓷街時,嚴冰在霍記外頭停了一會。
霍記大門緊閉,裡面不見一絲亮光。她定然還在睡著,不知今夜是否有場好夢。
他半撩著窗簾,一動不動地凝望,宛若石雕。
不知過了多久,小夏輕聲問:“少爺,要不要我去敲門?”
嚴冰幾不可聞地說:“不用了。”最後看了一眼,緩緩放下窗簾。該走了,沙坤還在碼頭等他,不能誤了時辰。
他本不欲連累旁人,打算孑然一身去闖一闖虎穴,但沙坤說自己走過一趟,對這條道更加熟悉,加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