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頌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冰輕輕笑了下,一閃而逝。
“接連幾次受皇上嘉獎,我就忘乎所以了。‘冰紋’是瞞著我爹偷偷燒製的,那時候還妄想著憑這個青史留名呢,名倒是留了,卻是惡名。我是藉著回京述職的機會把冰紋瓷交給了映芳宮的總管,託他有機會呈給皇上,那時他還大加讚賞呢。我以為他會助我一臂之力,不料他伸出的那隻手,卻把嚴家推進了大牢。”他停頓了下,好像要重新攢一攢氣力。
寄虹問:“那個總管是誰?和你有過節?”
“一宮的總管,其實就是閹人。當時見到我爹還得屈膝呢,現在已經是一人之下了,太后離不開的人。他和我沒有私仇,只不過我爹是擁護先皇后和太子的,與映芳宮那位——也就是現在的太后——楚河漢界了。”
“映……”寄虹突然醒悟,失聲驚呼,“當今太后?!這麼說‘冰紋’只是個由頭,實際上……”
“是,‘冰紋’的背後是奪嫡之爭,”嚴冰側過臉,面容隱匿在月光之外,“而嚴家站在了輸的那方。”
他沉默下來,她也不發聲,只是安靜地望著他黯淡的容顏。原來,他和她如此相似,經歷過無上的榮耀,更經歷過刻骨的屈辱;敗於“妖瓷”,卻根在“人心”。那些痛楚,那些抗爭,那些生不如死,那些一切好的壞的,她都深深懂得。
從沒有一刻,從沒有一個人,讓她感覺如此親近,如同一體。
“還疼嗎?你的傷?”她問。
嚴冰微笑,纖塵未染,“從今以後,不會再疼了。”
四目對視,過去種種,盡付一笑。
他站起身,“該出去了吧?既然是窯爐,窯門還在吧?”
寄虹笑了,“我帶路。”
斜向下行,穿過出煙室,進入長長的煙道。漆黑的煙道里,她在前,他在後,就像一直以來那樣,都是這個嬌小的女子帶他前行。
他願站在她的身後,助她乘風破浪,萬里遠航。
寄虹怕他跟不上,故意走得慢些,兩人離得很近,他好像一抬手就能牽到她的手。猶豫又猶豫,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探出小指,慢慢慢慢接近她的,卻見她一回頭,“到了,當心撞頭。”
這是誰家的廢窯?煙道這麼短!
臨別前,他遞給她一隻小小的錦盒。她當即就要開啟,被他按住,侷促地說:“那個……明天再看。”
她看看天,弦月歸巢,夜已過半,這是新一天的凌晨了。
她等到日出,再等到日落,撐著打架的眼皮,捧著錦盒趴在桌上等著第二天的來臨。一聽到子時的梆鼓響起,她突地睜眼,來了精神。
慢慢開啟錦盒,明亮的燭火下,是那支雪梅青瓷簪,那日賽後她還給了他,今日他又專程送她。
這麼鄭重其事的,哎喲喲,不免叫人家浮想聯翩呢。
從霍家窯廠歸來後,小夏發覺少爺和之前不一樣了。雖然仍舊從日出忙到日落,但之前的狀態像日落,現在像日出。
他借了學堂的一間大屋,依諾開門授技,每逢五、十之日的晚上講授一個時辰,學員想聽便聽,想走便走,進退自由,唯一的一條規矩:學技者無論男女貴賤,任何人不得阻攔與歧視。
允許女子與賤民入學堂,這算是開青坪之先河了。
另一股新風乃是改革評瓷會制度,取消參評者身份限制,女子、小窯廠乃至家庭作坊都可參與。雖然傳統的大窯主稍有微詞,但此舉深得廣眾的小窯主歡迎,去除性別、財勢的壁壘,全憑手藝說話,才是真正的公平。
今年報名參評的人盛況空前,為此,嚴冰增設了初選環節,無論大小窯廠一視同仁,都需把參評瓷器先送入督陶署,經嚴冰初選合格的才能參加下個月的評瓷會。
督陶署門前每天都排出半里長的隊,新近被提拔為文書的小夏帶著衙役登記姓名,和以前做飯趕車的活計相比,心累,可他快活,覺得一條腿邁進丘成的行當了,幻想著能走上少爺和霍掌櫃心心相吸的路子。
寄虹和玲瓏、大東來送瓷,大東規規矩矩排在隊尾,玲瓏看陣仗估摸得排上不短的時辰,於是拉著寄虹蹭到前頭,“夏文書,恭喜升遷啊!”
小夏手一哆嗦,名冊上“鄭一”就成了“鄭十”。“二位小姐,別笑話我了,我說我幹不來的,少爺非要我幹。”往後看了一眼,“大東哥怎麼排後頭了?都自己人,直接進吧。”開玩笑,若是少爺知道他把霍掌櫃擋在外頭,回家又要造冷氣了。
玲瓏女皇範兒地朝大東簡短一招手,挽著寄虹進了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