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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一愣,同時聽到外面輕而緩的敲門聲。難道有人聽牆根?
他貓腰就往裡屋躲,嚴冰不慌不忙拉住他,“我送你。”他拿把傘,開啟院門,不出所料,門外果然是寄虹。
小和尚用眼神說:“嘿嘿,我什麼都沒看見。”目不斜視地走了。
寄虹詫異,“他不該在海上嗎?”
嚴冰側身讓進她,“你不該在窯廠嗎?”
寄虹語調輕鬆地說:“想小白了。”
小白立刻響應她的呼喚,一個魚躍拱進她的懷抱,扭動著肥嘟嘟的身子各種賣萌。寄虹撫摸著它說:“看你主人多懶,都把你養成小黑了。”
嚴冰一頭黑線。
兩人給小白洗澡,小白今日特別歡實,在盆裡撲騰個不停,濺了寄虹一臉水,她正給它洗臉,顧不得擦,嚴冰盯著她臉上的水珠看了一會,突然伸出手去。
寄虹正巧抬頭,他的手在她眼前一頓,隨即劃了個圈不輕不重地落在小白腦袋上,“咳,安靜點。”
她眨眨眼,總有種方才差點被撫摸的錯覺。
小白歪著腦袋看看嚴冰,調皮地一蹬腿,盆裡的水忽悠一下灑出一半,澆在嚴冰的鞋子上。
寄虹被逗得哈哈大笑。
“反了你了!”嚴冰瞪起眼,作勢欲打,小白非常識時務地鑽進寄虹懷裡,兩隻小爪子軟軟地扒著她的衣襟,哼唔哼唔地求支援。她笑著擋開嚴冰的手,“好啦好啦,兩個都長不大。”
他莫名覺得這句話好甜,乖乖換鞋,倒水,拖地。
小白髮現家裡的階級地位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於是有恃無恐地在“女主人”懷裡攤開四肢耍賴。寄虹玩笑道:“你這麼高冷的少爺不像能養得出這麼一隻人見人愛的狗呢!”
嚴冰拖地的動作頓了一下,“小白是祖母養的。”
他聲音如常,但寄虹突然覺得心裡有個地方被刺了一下。曾經官至從二品大員的嚴家,她雖未親見,亦可想象當年的盛況,如今卻只餘一人一狗,兩袖冤屈。
愣神的工夫,手巾滑落到地上,小白翻身躍下,叼起手巾搖頭擺尾地向她炫耀戰功,她伸手去接,小白腦袋一晃,扭頭衝到嚴冰腳邊,在兩人間玩起折返跑,瘋了似的撒歡。
寄虹悠悠嘆道:“能每日無憂無慮的,只有小白。”
嚴冰彎著腰拖地,不出聲,一步一步往前,從屋門到牆角,拖出一地的鬼畫符。完事把拖把一扔,拾起傘,“走。”
走去哪裡,他沒說。她知道她說錯話了,向來對舊事耿耿於懷的他,這會大概是心裡不痛快,下逐客令了。
但嚴冰卻同她一起出門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裡,兩隻油紙傘一前一後,穿街過巷,雨意浸溼了心懷。
天色。欲昏,他卻並非往城門去,只在青石巷陌中兜來轉去,青坪的小巷四通八達,就連寄虹這樣的“老青坪”都摸不透他的目的地。
他不會迷路了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身形一轉,拐進一個院落,寄虹愣了一下,跟進去才發現這是一個茶樓的後門。夥計熟稔地招呼,他擺擺手,領著寄虹從後院亂哄哄跑腿上菜的小廝中穿過,又在前廳錯落擺放的桌椅間曲折繞行,終於走出前門時,寄虹長出了口氣,真是一段崎嶇的路程。
抬起頭,登時呆住。
陶瓷街!
她明白他要去哪裡了。
因著有雨,顧客寥寥,商鋪大多落閂。長街蕭條,迷離雨霧裡,惟有兩隻油紙傘並排停在霍記瓷坊的對面,暈染兩圈黛青天色。
在雨水的沖刷下,霍記斷肢殘臂的牌坊宛若泣淚。
“有天晚上,我從這裡路過,遇到一個人,抱著塊匾坐在地上,就在那個位置,”他抬手朝街頭指了一下,“我嘲笑她不自量力,你記得她是如何回答的嗎?”
那時執拗的自己,她居然有些懷念。認真地想了一會,“這麼久,記不清了。”
“我記得,記得很清楚。”他望進她的眼眸,逐字複述:“但有一人在,霍家就不會倒。”
寄虹沒出聲,但目光明顯有了變化。
嚴冰指指大路,“一條路走不通,”又指指茶樓的方向,“就不去尋找別的路嗎?”面對她,語帶責備地詰問:“沒有紅釉,就不敢上臺嗎?你是這麼容易自暴自棄的人嗎?如果是這樣,不必參評了,你輸定了。”
寄虹的目光從他身上轉到牌坊,積久的灰塵被雨水沖洗得乾乾淨淨,煥然一新的牌坊似在翹首迎接匾額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