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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乾瞪眼的孟章。
冷山的居所被安排在官邸附近的一處屋舍,離白鳥營的兵舍不遠,他習慣和士兵們同吃同睡,便沒有隨那些同級的將校們搬到條件更舒適的行轅。
夜裡,他照舊點一盞燈,對著些資料研究雲南地區的氣候,如今是秋天,轉眼入冬,倘若要進兵雲南,首要對付的不是人,而是天——雲貴高原冬天多凍雨天氣,氣候溼冷,加上高山地形夾雜眾多湖泊,對士兵是個極大的難關。他身為白鳥營的統帥,必須要提前派人進入雲南,畫出每一處地形詳圖,為大部隊做好路線規劃,將困難降到最低。
他想起觀察氣候的事情來,田秀才最近學得不錯,能夠根據星辰和霧氣做些研判了,他打算再教他深入些,這時候,他腦海裡閃過白天顧柔飄過牆來的那張紙條,《易經》,也是這方面的經典。隨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顧柔這個人。
顧柔離開了,他沒有聲張這件事,只是對下面道她去養傷。但是這個兵好像並沒有被其他計程車兵所遺忘,相反,記得更深——向玉瑛偶爾會拿些東西來託他捎帶給顧柔,祝小魚更是天天問起,就連不喜歡顧柔的鄒雨嫣,也問過他一次,顧柔的傷重不重,會不會殃及性命,怎麼沒有訊息了。
冷山站起來,開啟窗前桌案下面的一格抽屜,裡頭放了許多件向玉瑛祝小魚等人託他捎帶給顧柔的小物件,有雨花石、皮革手套、零陵郡買來的胭脂……亂七八糟,各種各樣。他都沒轉交出去,人各有志,既然顧柔選擇回到國師身邊,繼續作為國師的情人,便不應該被這些小東西煩心。人總歸要往前看,不能總是頻頻回頭被過去牽絆。
話雖如此,但他自己,卻時常被過往所牽絆。
今天白天,顧柔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看在眼裡,他又一次想起常玉——周湯生前總是說她像常玉,他那會不同意,怎麼可能?常玉男的,她是女的,而且,她怎麼會有常玉那種敏銳妙絕的七竅玲瓏心思?
如今,周湯不在了,他才發現他說的都是對的。她確實像常玉。
冷山記得那和常玉並肩打的最後一場戰役,過程酷烈,整個正面戰場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比起漢壽城一役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斥候營帶了五十個人出去搜查敵情,最後只剩下五個回來,就連他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會在什麼時候倒下。然而,就在戰鬥以極大的代價趨向勝利之時,陪他活下來的常玉反而退怯了。
常玉有一雙極為清潤和慧黠的眼睛,說話的時候,彷彿能夠透過眼神傳達出美麗的微笑,使人賞心悅目。可是這種微笑放在戰場上,卻又是對嚴肅的戰爭一種極大的褻瀆,他似乎刻意地在使用這樣玩世不恭的態度,去挑戰軍令如山這樣根深蒂固觀念的威權——
“冷司馬,咱們流血流淚為了什麼?戰爭不過是一群人殺害另一群人罷了!”
冷山一怔,大罵:“你腦子被驢踢了?這會了,說這些幹甚?跟著隊伍走!”
“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你說什麼?”冷山震驚,倒吸一口涼氣。他驟然回頭,看著壕溝裡一動不動的常玉。
在滾滾狼煙和廢墟遍地的戰場上,常玉的臉顯得蒼白又愜意,他臉上掛著任性,又天真的笑容,彷彿在說一件極為稀鬆平常的事,無關乎生死:
“冷司馬,咱們沒有你說得那麼冠冕堂皇。我看透了,哪個狗|日|的做皇帝都同我沒幹系,我不想我娘知道我在這裡拼盡全力,就是為了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我要回家。”
就在方才,常玉一刀結果了一個對面的傳令兵,那個兵長得特別矮小瘦弱,頭顱掉下來滾在他腳邊,卻是個十二三歲的歲的童子兵。
常玉在濃煙和火光中大笑,他從壕溝裡站起來,往回走。
他瘋魔了。
監軍在前方大喊:“回來!進者生,退者死,叛者力斬!”
常玉在狂笑,充耳不聞,宛若傲世狂人;紅塵滾滾,在他身後轟轟烈烈。他唱起了歌,一如來時的瀟灑——
登彼西山兮,採其薇矣。
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適安歸矣?
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監軍大吼大叫,友軍喊聲震天,敵軍倉惶潰散……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卻在冷山耳邊淡化得很遙遠,那一刻他對所有印象模糊,只記得自己拔刀而起,衝向常玉,追上去,一刀刺穿了他的身體。
火光熊熊中,常玉跪了下來,這是他早已預料的結局——做一個兵沒有退路,後退等於死,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