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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人”“農村人”,他就像有人摸了他的老虎屁股一樣,要跳起來為鄉下人和農村人鳴冤叫屈:“鄉下人怎麼啦?鄉下人不是人哪?你們的祖先不都是從鄉下出來的?”
為這事,楊紅不知對他解釋了多少遍,陪了多少不是,說我自己也是從一個小鎮上來的,我媽媽現在還在小鎮上,大家都是所謂“鄉下人”,沒有誰在歧視你、看不起你。但周寧不信這種鬼話,他把楊紅和楊紅的家人一律劃在歧視鄉下人的城裡人中,幾乎每一件事都可以上綱上線到城鄉矛盾上來。
周寧的不做飯,已經被楊紅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認可了。自從搬出集體宿舍,楊紅也不硬性規定他洗碗了。自己單家獨戶地住在一套房子裡,門一關,就是一個獨立的環境,沒人看見,沒群眾監督了,還要他洗碗,做給誰看呢?所以楊紅寧可自己三下兩下就洗了,免得叫周寧去洗弄出更多麻煩。但父母來了,楊紅就像一個閉關鎖國的政府突然迎來了聯合國調查團一樣,就有點在乎形象了,至少讓父母看見周寧還是做一點事的吧?不然父母不是要大擔其心,覺得自己的女兒在受苦受難?
楊紅就跟周寧商量,可不可以在父母來的這幾天,由他來洗碗?周寧還是識這個大體的,知道楊紅愛面子,就一口答應,只盼岳父母不要長年累月地住在這裡就行。
岳母已經覺察到女婿不是那麼聽女兒話的,而且也不喜歡聽批評,為打麻將的事說到周寧沒把碗洗乾淨,或者還剩下了鍋瓢盆也沒洗,岳母也不在周寧面前提起,怕他生氣,就趁周寧不在時把它洗了,也算幫幫女兒。不過大家住在一個屋頂下,保密工作也不可能做得那麼好,有幾次,岳母正在洗周寧落下的鍋盆,就被周寧看見了,周寧立即就火了,沖沖地說:“媽,我是鄉下人,做事不如你們城裡人過細,您嫌我洗得不乾淨,您就直說,叫我重洗,不用這麼偷偷摸摸地幫我,讓楊紅看見,又該罵我了。”說著,就搶上前去,把岳母推開一邊,叮叮噹噹、磕磕碰碰地洗將起來,把個岳母撂在那裡,臉上訕訕的,下不來臺。
楊紅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小事,會使周寧生那麼大的氣,而且使他從此改變對媽媽的態度。到最後,但凡岳母來的時候,周寧就整天整夜在外面打麻將,算是躲著岳母。不需楊紅問起,就自動解釋說:“我跟你媽處不好,她在這裡,我就不想待在這個家裡。你不願意我出去打麻將,你就叫她少到這裡來。”
討厭彼此的家人,也許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周寧已經敢大張旗鼓地講出來了,這說明他已經不在乎楊紅知道了。那含義就是:我就是討厭你母親,你能把我怎麼樣?這一點常常使楊紅感到透心涼。
想到這些,楊紅不禁長嘆一聲。楊紅想,我和周寧對彼此的家人一個個都是討厭仇恨,對彼此的處事為人,一舉一動都看不順眼。既然對這個人的一點一滴、一親一戚都否定了,那不是把這個人也否定了嗎?但兩個人全盤否定了對方,又還是守在一起,煞有介事地扮演著一家人。
5
楊紅決定不管周寧同意不同意,要辦探親就大人小孩一起辦,簽到證了,兩個人一起來;籤不到,兩個人都不來,不然,把兒子一個人留在中國,周寧肯定要把他送到銀馬鎮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把兒子辦過來,周寧來不來,倒不再重要。以前急著辦周寧來,主要是怕他熬不住了出軌。海燕說得對,出軌不出軌,主要是個思想問題,如果他想出軌,就是天天守著他,他也是要出軌的。他不想出軌,他有要求的時候也不用出軌,他可以自行了斷。楊紅在電話上跟周寧談了自行了斷的事,把周寧嚇了一跳,說這出了國的人就是不同,怎麼一下子學得這麼低階下流了?你室友是什麼人 ?http://87book。com你跟她住太危險了,早點搬別處去吧。
楊紅覺得這些天不跟周寧在一起,自己反而過得很自在,心口也不發悶發疼了。但這些天不跟兒子在一起,就總是牽腸掛肚,做夢不是兒子生病,就是自己把兒子弄丟了,哭著喊著四處找兒子,醒來了知道是夢還止不住淚。
星期四早上,楊紅要到東亞中心那邊去輔助漢語教學,就特意走早點,順路到外國學生學者管理辦公室去打聽辦探親的事。外國學生學者管理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給了楊紅一張表,上面列著辦探親需要的東西。第一,要買醫療保險,沒保險她就會被暫停,連工資都沒法領,更不要說辦家屬;第二,要有一定的銀行存款;第三,要有她邀請人的信。
邀請人的信是現成的,就是當初卡森教授發給楊紅的邀請信。銀行存款也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