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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席捲而來,要將我吞沒,讓我窒息。有人牢牢的抱緊我,是莊恆。我死死的抓著他的衣襟,彷彿抓著這世上最後一根浮木。
經過全港頂級腦外科醫生的會診,得出的結論是:進行手術,醒過來的機會有5成。但風險也是一半一半。他們沒有說不進行手術會怎樣。曾sir說,“蘊茹,你應該明白的。”當了二十年的醫生,我當然明白,不進行手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再不會醒過來。沒有人敢做這個主,大哥沉默;逸華沉默;我沉默。我們誰也下不了手籤這個字。一聲蒼老顫抖但不失堅定的聲音響起,“我籤。”滿頭銀絲的父親,痴痴的在母親床前守了整夜,做下了決定。父親持筆簽字的時候,我半跪在他的身邊,我聽到他喃喃的道,“靜柔,都快五十年了,這次,讓我來做主吧。”
手術室的燈亮起,5個小時後再熄滅。我們急切的迎向專程從美國普林斯頓趕來為手術操刀的醫生,他一臉的黯然,我顫慄著聽他告訴我,“情況不太樂觀,你們要有準備。”
於是,一切成空;於是,萬念俱灰。
我恨自己,恨自己居然不曾好好陪伴過母親一天半日。年少時追逐自己的愛情,奮不顧身,我行我素;離家近六載,歸來時卻只顧著忙碌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總以為,母親就在那裡,什麼時候都在那裡,不會老,不會變,不會走。總以為,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的陪伴母親,慢慢的聽她講講她的故事。總以為,母親是世界上最堅強的人,可以讓我永永遠遠的依靠。總以為…………………
手術之後的第10個小時母親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DR TIM診斷過後,和大哥他們詳談了一番。莊恆不讓我去,要我留下陪著父親。現在是什麼情況我也大致瞭然。時間不多了,可能幾天,也可能幾個小時。父親什麼都沒有問,他的手掌比我的更加涼,僵冷如冰。從父親悲涼絕望的眼底,我突然得到了一種了悟,父親,是愛著母親的吧?!
大哥他們回來之後,我在莊恆悲慟的目光,逸華赤紅的眸子中破滅了最後一絲希望。大哥嘶啞的說,他們決定把母親轉到特等病房去。我同意了。
父親在守了兩天兩夜後,被我們逼著由二哥他們陪著回去了。我們幾個輪流的守著。這天晚上,我守夜。母親昏昏沉沉的時醒時睡。在一次她醒過來,慈愛的看著我時,我握緊了她的手,忍著淚問,“媽媽,你怪不怪我?是我不好。”
母親氣若游絲的道,“傻孩子,你是媽媽的寶貝。媽媽怎麼會怪你。”我抿緊了唇,偎在母親瘦弱的肩頭,良久,我輕輕的道,“對不起,媽媽。讓你操心了。”母親吃力的撫著我的髮絲,如同我還是個很小很小的孩子一樣。
“吱呀”的一聲,莊恆推門進來,還有楠兒和宇兒,他們一直都陪著我。母親輕輕道,“蘊茹,去洗洗臉。讓孩子們笑話了。”
莊恆會意道,“莊楠,莊宇。”兩個孩子過來扶了我往外走。只聽得母親說,“莊恆,來這邊。”我一直都不知道母親和莊恆的談話內容。只是後來莊恆跟我說,“蘊茹,你有一個偉大的母親。”
此後的幾天,大哥,逸華,甚至是二哥和施蘊晴都到醫院一一和母親告了別。父親每天都過來,一動不動的守在母親床邊。母親醒了,見了父親會柔柔的笑笑,輕輕說兩句話。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下午,我進去的時候,病房裡靜的肅然。我看見父親伸出手掌,母親將手交給他握著。母親說,“道林,這輩子,我對不住你。”父親顫抖的撫上她的嘴唇,搖搖頭,半晌,摸出了一張發黃的舊照片,放進了母親的手中。母親攥緊了它。我這輩子第一次聽見父親說軟話,他說,“靜柔,這輩子我輸給他。下輩子,你給我了,好不好?”我心頭再承受不起更重的震驚了,我伸手扶住牆,看著母親點點頭,任憑淚水在她刻著歲月痕跡的臉上滑落。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病房的,我只知道那天我埋在莊恆襟前,痛哭失聲。
母親走的那天,疾風驟雨。整個世界全部都是黑的。裝殮的時候,我靜靜的將那張照片從母親的手中抽出。照片上的母親,兩條麻花辯,一身軍布衣,佩著朵大紅花,小鳥依人般快樂的偎在一個同樣是一身軍裝,彆著大紅花的男人身邊。那個男人,不是我的父親。那身軍裝,我認得出,是中國解放軍戰時的軍服。我翻過來,一行極淡極淡的小字寫著,祝賀喬立勳同志許靜柔同志新婚之喜。
我已經不再會感到驚詫了。我將照片好好的放在母親貼身的口袋裡。磕下頭去。起身時,我凝視著住著柺棍直挺挺的立在那裡的父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