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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蔑地哼了一聲,說:“你對錢看得真重,斤斤計較。”
寧西錦心裡轟的一聲燒起了一團火,既憤怒又難受又心酸,他沒窮過,自然是不知道沒錢的滋味;她卻是真真窮怕了,難免對錢剋扣著花,可窮並不是她的錯。況且這麼些天來,寧西錦自認對他並未嚴苛過,吃香喝辣固然是不可能,卻也是盡了她的力,儘量給他吃好的。
當初大迢把他從街角撿回來的時候,他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寧西錦挖出了埋了兩年的女兒紅,請嗜酒的李郎中給他看診。
那酒是寧西錦剛來京城的時候帶來的,一起帶來的還有些盤纏細軟,一路變賣到所剩無幾,只有這一罈酒捨不得賣也捨不得喝,埋在了後院一顆桂花樹下,一埋就埋了兩年。連大迢都有些埋怨,說寧西錦對寧華熹太好。
可寧西錦竟不知道原來他心裡是這樣嫌棄自己。
她臉上滾燙,想發作又怕一開口就哽咽,正進退兩難,面前卻忽然多了一碗湯,她奇 怪{炫;書;網}地看了寧華熹一眼,他別過眼去,口氣有些不自然:“喝吧,特意給你留的。傻子,把肉和菜都給了大迢,你自己還要不要營養呢。我要是不揹著你留下這碗湯,你是不是就預備餓著肚子了?”
寧西錦剛到眼眶的眼淚立刻就退了回去,小聲辯駁:“大迢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他凶神惡煞地朝寧西錦吼:“難道你就不是?姑娘家的身體更金貴!”
他難得有這麼嚴肅的時候,寧西錦卻笑了:“你也沒吃飽吧,我們一起喝——你不喝我就不喝。”
他瞪了寧西錦一眼,一口氣把湯水喝乾了,留下肉片和菜葉給她:“好了。我喝了,剩下的你吃。”
寧西錦開始越發的不懂寧華熹,覺得他十分高深莫測。
第2章 陰差陽錯(二)
這一年的冬天來的既忽然又狂野,寧西錦在半夜被凍醒了,迷迷糊糊地朝大迢那邊靠。
本來寧西錦是有床的,但是自從寧華熹來了以後,他就霸佔了,而且趴在床上的姿態顯得十分心安理得十分理所當然,繼而他又朝寧西錦那麼邪魅狂狷的一笑,於是寧西錦立刻就沒言語了。
所以寧西錦和大迢金條只能打地鋪,墊一卷草蓆就躺下了,一仰脖子就能瞅見屋頂正中那大窟窿,天氣晴好的時候漫天的星瀚,特別有大老爺子的豪邁感,身下又是一泥地的土坷垃,愈發襯得她無限蒼涼。
那是寧華熹來家裡的第一個晚上,寧西錦因為平白多了一個陌生人,睡不著,再加上此刻看到如此風景,立刻有感而發,矜持地吟了一首詩:“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當時寧華熹在床上翻了個身,口氣是萬分的不可思議:“你會吟詩?也許還會識字?”
寧西錦點點頭:“是都會。”
他又動了一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來,像是在自言自語:“你識得字吟得詩……關鍵是你姓寧……”
他忽然口齒清晰聲音響亮地重複了一句:“你姓寧。大興皇朝寧相,也姓寧。”
字正腔圓顯得特別傻缺。
寧西錦在黑暗中不動聲色:“皇帝老子都有幾門窮親戚,更何況一個宰相!你管天管地管我拉屎放屁還管我姓啥?再說你不也姓寧?”
他嘿嘿嘿傻樂了一會兒:“也是啊,我也姓寧……”
寧西錦暗地裡罵了一句放屁,不管她姓不姓寧,寧華熹是決計不可能姓寧的,只是後來寧西錦才知道,原來他的姓,是那麼高不可攀。
他還在喃喃念著寧西錦的名字:“寧西錦,寧西錦……”以一種若有所思的口氣。
那晚寧西錦被他喊得頭髮都一豎一豎的,翻了個身矇住耳朵,睡過去了。
如今他又在寧西錦耳邊唸叨:“寧西錦,醒醒,寧西錦……”
寧西錦夢中似乎在趕蒼蠅,一巴掌拍到了不知什麼,那聲音暫時停止了,於是寧西錦心滿意足地又往大迢身上捱了一挨,把腳丫子往他熱乎乎的懷裡揣進去,大迢似乎抽了一抽,寧西錦更加滿足了,一卷被子,世界安靜了。
第二天寧西錦起來的時候,驚恐地發現她正身處寧華熹的床上,身上裹著他髒兮兮的狐裘,寧西錦茫然四顧,正巧看到大迢正滿臉怨氣地走進來,臉色很不好。
他看到寧西錦劈頭就問:“你昨天是不是又把腳壓我肚子上了?”
寧西錦沒搭理他,問他:“寧華熹呢?”
他神色有些鬱郁,朝外一指,寧華熹施施然踱了進來,居高臨下問寧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