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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誠沒再對修說些別的,便踉蹌著走出了修的房間,只留下修一個人默默地發著呆,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修的傷好了之後,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便從死去的母親身上轉移到了年幼的修的身上,但因為修實在是太小了,能力很有限,更別說做些能賺錢的活兒了,於是武誠也不得不找了個編筐的活計,用柳條和篾條編出柳條筐拿到市場上去賣。
這東西的銷路並不是很好,武誠犯愁之際,想了個辦法,帶著修去賣,賣筐的時候,就朝路人講述他們家有如何如何不容易,妻子意外失足落井溺死,兒子還年幼,家境貧寒,無以為繼,如此種種。有同情心的路人見他們的慘狀,都會或多或少地買幾個筐,有的好心人還會留下一些額外的錢。
武誠見做這個能來錢,可自己又懶,實在不願意天天早起跑到集市上,久而久之,乾脆就叫已經年滿四歲的修一個人揹著一大堆柳條筐去集市上賣,自己則在家裡睡懶覺,直到日上三竿時才起床,懶洋洋地縮在院子裡編第二天要賣的筐。
別人見就一個細瘦伶仃的小孩子可憐兮兮地蹲在市場一角賣東西,又是好奇又是同情,多多少少都會多光顧幾次這個攤位。
因為接觸到了越來越多的人,見過了越來越多的事情,修雖然仍不愛說話,但心裡明白了許多事情。
尤其是,對於父親有時喝了酒後,讓自己穿上母親生前穿的裙子,然後撫摸自己這件事,修終於隱隱約約地明白了,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第二節 他人即地獄
可他有別的選擇嗎?
他離開他的父親,能去哪裡?他什麼能力都沒有,所以只能做一個可憐的寄生蟲,巴巴兒地貼在父親身邊,即使他知道,那些事情,絕對不是一個父親應該做的,甚至不應該是一個正常人應該做的。
在市場裡呆的時間長了,他看過了許多的事情,比如說一般的父親總是會牽著或揹著自己的兒子來逛,比如說小女孩才會穿裙子,比如說某天他清楚地聽到一個母親在牽著自己穿裙子的女兒路過自己的攤位邊時所說的話“誰要是掀了你的裙子,別管是誰,你記得,一定要大耳刮子抽死那個流氓!”
父親對於自己所做的事情,算得上流氓嗎?
修不是傻子,也不是那個與世隔絕的三歲孩子,他知道答案是什麼。
可他明白得越多,反倒越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反抗,父親的力氣和身高要比他大得多,他甚至一想起來要反抗那個可怕的父親,就覺得胸口反射性地一陣刺痛,似乎那兩根斷掉的肋骨還沒有長好,再度斷裂在了胸腔裡一樣。
於是他更加小心翼翼,活得更加謹小慎微,父親讓他穿裙子,他就乖乖地穿好,然後便任由父親把他粗糙的手掌從他的裙底摸進去。
所幸,武誠不會做些別的齷齪事,也只是摸摸而已。
只是,修總覺得隱隱不安,總覺得,總有那麼一天,武誠會幹出更恐怖的事情來。
到了冬天,父子倆找不到可以編筐的材料了,由於他們先前沒有經驗。根本沒有在冬季來臨前攢夠足夠的原材料,就算是想編也沒得編。一家的經濟來源算是斷掉了。還好他們還攢了一點兒錢,加上家裡剩下的一些積蓄,這個冬天還能勉強度過。
“勉強度過”,其實也僅僅是武誠自己能“勉強度過”,好歹他還有棉衣和酒可以禦寒。但是。對於修來說,那不是“度過了一個冬天”,而是“活過了一個冬天”。
他沒有禦寒的衣服,也不能碰父親的酒,所以,他只能像個動物一樣,艱難地在這個寒冷無比的冬天。掙扎求生。
修記得很清楚,在過年的時候,家裡的爐灶都是冷冰冰的。父親去隔壁找鄰居賭博,隔壁傳來他大聲的粗口和麻將的嘩啦嘩啦聲。修卻餓到直掉眼淚都不敢去找武誠。
但武誠遲遲不回來,修實在餓到了極點,最後只能哆嗦著細瘦的手指。從鄰居家的殘缺的狗食碗中飛快地掏出來半個佈滿狗牙印的饅頭,飛也似地逃回家裡,蹲在牆根邊,大口大口地咬著乾澀難嚥的饅頭,饅頭屑從他唇邊簌簌地落下,砸碎了他腳底下骯髒的積雪。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因為他知道,任何對於普通孩子來說習以為常甚至是家常便飯的事情,比如說父子倆的溫情、玩笑、打鬧、呵護,甚至是爭吵,對他來說都是奢望,他甚至連選擇爭吵的權利都沒有,就會被武誠乾脆利落的一個耳光砸倒在地上,接下來就是一陣狂風暴雨的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