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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顱放血郫溼,不曾得過的人並不知道。那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疼痛與痛苦,在人的骨髓之中,痛、酸、麻、脹,幾種痛苦融合在一起,時而如刀在鋸,時而如抽腸斷筋,白日黑夜,從無一刻能夠喘息。但就算那樣的疼痛,皇帝也忍受過來了。可是,他忍受不了此刻整個頭顱仿如要爆開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頭有千鈞之重,重到全然無法抬得起來。“皇爺爺的頭,彷彿是要炸了。”對著天真的孩子,皇帝坦露了自己尋常無法向人坦露的,最脆弱的一面。他的腦子裡是溢血了,照御醫們的診斷,溢血面非常之大。對於腦疾,御醫們向來是束手無冊的,此時跪在一處,正在商討究竟該怎麼替皇帝止那腦子裡的溢血。小壯壯團在皇帝的頭頂,煞有介事的,跟個大人似的雙手環上他的頭,低聲說:“壯壯唱,爺爺睡。”小傢伙一臉認真的,哼哼嘰嘰就哼了起來,哼的,也恰是羅九寧哄他入睡時,經常給他哼的歌兒。皇帝叫這孩子兩手撫著,那種頭腦欲裂的緊脹感居然稍微得到了緩釋,漸漸就閉上了眼睛,睡過去了。“王大人,咱們是否該把皇上喚醒,傳位詔書還沒擬好了。”許翰林壓低了聲音,問王侍郎。王侍郎正欲去喚皇帝,幾個御醫卻是趕了過來:“倆位大人且慢,此時皇上既睡著了,還是叫他睡一覺的好。”“為何?”“皇上腦中有溢血,此時讓他動腦,無疑要加重腦中血崩,反而是睡著了之後,或者那血崩還能止住,咱們暫且等著吧。”既御醫這般說,倆位被傳進來書遺囑的大臣,也就隨幾位尚書,並國公們全退到外一進,跪在地上,等皇帝再度醒過來了。……這一等,便是整整一日。這種時候,整座皇城之中,底城的宮人們最輕鬆了,還可以忙裡偷閒換個班兒,吃點東西,或者睡上一覺。而最辛苦的,則是諸位王爺與王妃。跪到中午的時候,建章殿內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一日一夜了,此時大局由諸部尚書主宰,自然不勞幾位皇子操心。而不知皇帝到底會不會再醒,醒來之後還能不能臨朝,皇子們為了避閒故,也是不敢過問朝政的。而齊國公蘇桓,又是宗正寺卿,宮中大局,此時自然由他主持。蘇桓與皇帝向來無話不談,彼此引為知已的,雖說身為頂天立地一介男子,不可能搬弄小輩的事非。但是,徜或皇帝問及自己病中之時,誰孝誰不孝,大抵也就他最有發言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