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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那麼多,他的體型在人群裡太突兀了,萬一被注意到了怎麼辦。他轉念一想,大夥都在看唱歌跳舞的,誰還能注意到他,今天出門時機不是正好嗎?打定主意的他終於拾掇起一點年輕人的心思,披上棉襖朝外面走。南方的冬天很冷,跟北方的冷是完全不同的,溼冷,能透過衣服冷入骨髓,無論穿幾件衣服,都不能完全抵禦嚴寒。他擒緊衣服走到開闊的地方,隔了老遠看向舞臺。歌舞團這幾年也不好過,曲目少,舞蹈刻板,都是帶著紅色色彩的歌舞。但大家看得津津有味,畢竟那個年代太少娛樂活動了。唐三胖站在人群后面看著,看見好看的,跟著大夥偶爾笑笑——他也是個年輕人,但心底的自卑讓他活成了個老大爺。三個小時後,歌舞團的表演結束了,唐三胖也準備回去。“來來,合影了合影了。”一說合影,唐三胖轉身就走,但人潮立刻朝舞臺湧來,此時往外走的人身影就尤其明顯了。葛秀秀忙著讓眾人站好坐好,一眼就看見那往外走的人。那人身軀很龐大,十分惹眼。她朝那人招手“同志,同志”,但聲音被人潮淹沒了。有人瞧見她喊的方向,說:“嘿,你別叫他了。”葛秀秀問:“那位同志怎麼不來?”旁人一瞧,紛紛說:“那個人叫唐三胖,從來都不跟我們一塊玩的,每天除了上工就是待宿舍裡,跟朵蘑菇似的,幹嘛都站角落裡,我就沒見他跟誰說過話。”“是啊,女同志你別喊他了,他不會過來的。”葛秀秀朝那個背影看著,不知怎的,聽著這些話心裡不舒服,快步往那邊跑,邊跑邊喊:“你也一起呀。”唐三胖還在埋頭往前走,已經走出了洶湧的人潮,為離開了這熱鬧、全是人的地方而鬆了一口氣。“喂,同志。”忽然有個歌舞團的姑娘小跑到他跟前,笑得跟陽光似的,一瞬燦爛:“你也一起呀。”唐三胖微愣:“什麼?”姑娘笑道:“你看大夥都去那拍大合照了,你也一起吧。”唐三胖張了張口,還是說:“我……我不上鏡,還佔位置。”“什麼不上鏡?我們都是一樣的。來吧,一起,”這句話似有魔力,砰砰地敲碎了裹著唐三胖心頭的寒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被她這燦爛的笑顏牽引住了腳步。似有隻蝴蝶,在嚴冬中飛舞。冷而空曠的天地,那隻蝴蝶成了異常美麗的景色。他不自覺被它吸引著,一步一步,走到了大合照的舞臺上。人潮洶湧澎湃,他什麼都聽不見, 往事說完,並不曲折,甚至很平淡,一個年輕小夥對一個姑娘一見鍾情,並畢生以能與她並肩而努力奮鬥著。宋金聽完後覺得不對勁,問:“然後呢?”唐三胖說:“三年後我工作調動,工資漲了點,估摸能在城裡活下去了,所以就去了她在的城市,我趕到的那天,剛好就是……她結婚的日子。”“嘿!”宋金拍腿,“慘兮兮啊!”就連淡定的何大進也搖頭:“真慘。”唐三胖說:“然後我就離開了,但心裡放不下,偶爾還是會去打探她的訊息。又在三年後,她的丈夫去世了,我知道後趕緊去了她的城市。”宋金問:“你就沒在她最難過的時候上去安撫安撫?”畢竟一個人在最柔弱的時候給予關心和溫暖,最容易打動對方的心。唐三胖說:“當時她還有個女兒,當然我不介意的,可是我打聽之後,知道有很多人給她做媒,她都拒絕了,裡頭條件比我好十倍的都有,但她說要照顧女兒,怕後爹不疼,就回絕了所有媒婆。”何大進嘆氣,說:“我曉得了,你是覺得她連那些條件比你好的都不要,那怎麼會接受你,是吧?”“嗯。”這件事過了很多年,唐三胖提起的時候倒沒有宋金和何大進那樣長吁短嘆,心底還是平靜的,“她帶著個孩子生活很苦,但她很倔,什麼活都幹。後來我每個月給她寄錢,說是她丈夫的故交。眼見她的日子越來越安穩,孩子也聰明懂事,但秀秀命苦……她的女兒上了高中,回來的途中見有個孩子溺水,就去救人。人救上來了,她的女兒卻沒上來。”“唉。”“唉。”宋金和何大進齊齊嘆氣,為那孩子惋惜,多好的孩子,可是在世間駐留的時間太短了。唐三胖也輕輕嘆氣,許久才說:“我知道這件事已經是一個月後了,我又趕到她的城市,遠遠看著她,這一次的秀秀,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堅強。”孩子是她的精神寄託和精神依靠,孩子沒了,時間就像刀子,一刀一刀,削骨剜心。那一次唐三胖下定決心要跟葛秀秀說,讓他做她的依靠。但還沒有邁出這一步,事情又有了變化。葛秀秀在回家的路上,撿到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嬰。那時候是1987年,計劃生育依舊嚴格。在城市居住的葛秀秀時常能聽見哪裡有女嬰要送走,哪裡又有被拋棄的女嬰,但她還是第一次碰見被遺棄的孩子。葛秀秀從盒子裡抱起女嬰時,忽然覺得這是緣分,又或許是……她的女兒轉生來找她了。無論如何,她都決定養活這個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