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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翃自始至終,都帶著三分笑,甚至聽到最後太后明顯威脅的話,也毫不動容。“怎麼,你沒有話說?還是你不信?”顏太后盯著她。薛翃道:“我在等。”“等什麼?”太后疑惑。“等太后一聲令下。”薛翃微笑抬眸,“取我性命。”太后猛然一震:“你!”兩人目光相對,太后近距離端詳薛翃看似平靜的眼眸,她無法從這雙眼睛裡看到什麼情緒——沒有恐懼,沒有憤怒,太平靜了,絲毫的波瀾都沒有。正因如此,太后心中突然有種奇異的恐懼。顏太后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內心,明明對方什麼也不是,而事實也如太后所說,只需要她一聲令下,就立刻能要了這小道姑的命。但是……為什麼面對這雙無波無瀾的眼睛,會這麼遲疑惶惑,這麼忐忑不安,甚至有一種彷彿……——給俯視著的感覺?!是薛翃的莞爾一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輕描淡寫道:“太后果然是仁慈的,知道您不會濫殺無辜,所以跟您開了個小小玩笑。”顏太后想不出此刻自己是什麼臉色,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絕對好不了哪裡去。直到薛翃告退之後,半晌,太后才反應過來。旁邊的嬤嬤想扶她落座,卻給太后含怒一把推開。“這個人留不得!”顏太后難以遏制自己心頭的莫名寒意跟無名怒火,“哀家不管她有什麼企圖,一定要找個機會,除掉她!”清晨的風有些微涼,掀動薛翃身上繡龍紋的鶴氅。金龍隨風搖擺,好像活了一樣。薛翃出了永福宮,徑直上了鑾輿,落座:“走。”她淡淡地吩咐。當鑾轎高高抬起,她的人彷彿也置身紫禁之巔,俯視所有。清澈的目光凝視著前方琉璃瓦上泛出的金色光芒,眼底略有酸脹之意,但心無塵埃。那些人,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就在薛翃覺著可以豁出一切無所畏懼的時候,偏偏得到了來自最至親之人的質疑跟指責。眼前一陣陣地模糊,像是陰雲密佈,又像是在無限的陰雲裡隱隱有血色湧動,薛翃手握著胸口,那種久違的跗骨之痛又出現了,有什麼飛快地衝湧到嘴邊。一口鮮血噴出,紛紛揚揚,落在腳下新換了不久的乳黃色織花地毯上,猶如新綻開的一朵詭異的血花。在倒地的時候,薛翃察覺有個人飛快地來到身邊,他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喂!”薛翃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徹底暈了過去。 陷於昏迷之中, 魂魄也隨之飄飄蕩蕩, 薛翃“夢”見了許多凌亂的場景。一會兒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無憂無慮, 玉雪可愛,一會兒像是跟俞蓮臣玩耍, 兩小無猜。後來入了王府,跟正嘉琴瑟和鳴, 感情極好。時光像是一條流動不停的長河,帶著她,疾馳而過。然後定格在某刻。那個雪夜在放鹿宮裡,桌上紅泥火爐上的茶葉還在微微地翻滾。連城悄無聲息地起身。薛翃像是在虛空中俯視著他們兩個人, 她看見自己無知無覺地趴在桌上酣睡, 而俞蓮臣望著她睡著的臉。那一雙極有威勢的眼睛裡,竟滿是極為和軟的溫柔之色。終於,他抬手,彷彿要撫落在她臉上,最終卻又縮了手。薛翃正在發呆,突然之間場景變幻,卻是在省身精舍內, 是正嘉揚眉喝問:“你還記不記得你是誰!”薛翃倒退。然而正嘉大袖一樣,像是矯健的騰龍,他撲過來死死地纏住她。薛翃幾乎窒息在他的雙臂之中。時光的激浪一拍。居然是在雲液宮的宮門口。西華拔腿而去, 身影漸漸遠離。只有寶鸞站在門口, 女孩子傷心欲絕的, 哭著大叫:“你騙我!我恨你!”像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薛翃就像是身不由己地又把自己的一生重新飛快地經歷了一遍,乃至到了最後那破敗不堪的境地。薛翃覺著極累,整個人像是給包裹在厚重的繭內,無法呼吸,而她下意識地也不想再掙扎了。如果這樣閉上雙眼隨波逐流,不用再去面對那些難以抉擇、無法直面的事,大概會輕鬆很多。她甚至隱隱地有些抱怨:為什麼自己會有重活一次的機會,何不一了百了。就在她放任心意,萬念俱灰的時候,耳畔有個聲音輕聲道:“快醒醒,不要再睡了。”這個聲音如此熟悉,可薛翃卻一時想不起哪裡聽過。“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已經走到現在這一步,千萬不要在這時候放棄,端妃,端妃!”薛翃怔了怔,猛然想起來這個聲音是屬於誰的:“……是你?”心底像是有一點微光浮起,朦朦朧朧中是個極眼熟的女孩子,清麗出塵的眉眼,卻並不是穿著道袍,而是一身俗家的衣裳。——和玉?還是如雪?薛翃呆呆地看著她。白光裹著女孩子的手,輕輕地撫上薛翃的額頭,她長睫低垂說道:“你是最慈悲溫柔的人,對不起,因為我的緣故,讓你受了這麼多折磨。”薛翃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卻不知要說什麼。女孩子道:“可我會一直陪著你,也還有很多人會陪著你……你看!”薛翃隨著她的指引,懵懵懂懂地回頭,依稀看到一道影子,只是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