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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博衍沒理他,他捏了捏暖手寶,轉頭看著裂了的車窗:“我不叫展宏圖。”“哦。”程博衍挺平靜,現在展宏圖就算告訴他其實他是個女的,他都不會吃驚了。展宏圖把暖手寶放下,搓了搓手,把右手伸到了他面前:“項西。”“要取經啊?”程博衍看了他一眼,“現在是往東走,取經等修完車吧。”“我是說我叫項西,”展宏圖收回了手,“我的名字叫項西。”項西?這名字比展宏圖好聽點兒,還挺符合這小子不說話時的樣子。但他不打算相信。到了店裡,修車的工人看了看車窗,說是可以馬上換,有玻璃。“一千一。”工人拿過價目表說了一句。程博衍笑了笑,靠著桌子沒說話。“操,這麼貴,你們是不是看他長得挺有錢的就坑啊,”項西低頭從兜裡掏出錢包,開啟又抽了三張一百的出來,“還是看我長得太好欺負了?”程博衍本來只想做個樣子,別說這三百,就是那八百他也沒打算要,他不想跟這人再有什麼交集。但當他的視線落在項西的那錢包上時……再看到錢包背面一道圓珠筆的劃痕……頓時想拿出手機撥打110。警察叔叔!這兒抓到一個賊!“錢包不錯,”他說,“你業務開展得不錯啊,什麼都幹。”項西覺得自己平時挺謹慎的一個人,跟饅頭那型的一比,他簡直就是老成持重心思縝密的一個……混混。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了,說瞎話忘了續杯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麼順手就把偷人的錢包給拿了出來。而且程博衍的眼神兒也夠好的,他反應過來了都沒時間把錢包再塞回去。“哎……喲……”項西捂著肚子蹲下了,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因為胃疼還是在哀嘆自己在程博衍眼裡形象落入萬丈深淵,最後又拉長聲音嘆了口氣,“哎——”程博衍一直看著他,他蹲地上不說話之後還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拿出一張卡遞給收銀的小姑娘:“刷卡,弄好了給我打個電話。”項西抬起頭想說還三百給你,程博衍蹲到了他跟前兒,拉開他羽絨服的拉鍊,把那個信封塞進了他衣服裡:“兩清了,別再來找我。”不等項西開口,他站起來轉身走出了店門外。項西追出去的時候看到他上了一輛計程車,沒兩分鐘就消失在了路盡頭。“牛逼什麼啊!”項西嘖了一聲轉身回了店裡,往收銀臺上掃了一眼,這才整了整衣服,把信封重新放回內兜裡,慢慢晃了出去。程博衍看不起他,而且還煩他,不想再見到他……當然他也沒打算再去找程博衍,這種心情他能理解,他覺得他特別能理解別人對他那種避之不及的心情。特別,能理解。因為他自己也一樣。四千塊呢!但程博衍這次的話還是讓他覺得有些鬱悶,並不像以前那麼能一笑了之,也許是因為他挺長時間沒這麼接觸過“正常人”了吧。之前最後跟他聊過的“正常人”是大窪裡20號的短租客,三十多歲的一個攝影師。那人去過很多地方,拍過很多類似趙家窯這種地方的照片,項西看過他筆記本里的趙家窯,看著都不像是自己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地方了。“你這拍得不對,一點兒也不髒亂差。”項西說。“你看到的只有髒亂差嗎?”攝影師說,“我看到的只是另一種人生。”項西不懂,盯著照片看了挺長時間:“我的人生也在這裡面嗎?”“在啊,我的人生也有一部分在這裡面,”他說,“我在這裡的一個月人生。”“太虛了詩人,”項西想了很久,笑了起來,“你只是看戲的,你不知道這裡的人生是什麼樣的,要知道了你肯定不想知道,有出息的殺人放火沒出息的偷雞摸狗,更沒出息的張嘴都喊不出聲兒來。”“你挺有意思的,跟其他的人不一樣,”攝影師很有興趣地說,“有機會我們再多聊聊。”不過後來他倆沒機會再多聊聊,這次聊完第三天,攝影師的錢和卡都被偷了,一起被偷走的還有裝著各種人生的箱子。於是他被迫離開,走之前給了項西一張名片,說以後聯絡。項西把名片放在了同奎衚衕的那間破屋子裡了。沒過幾天,他看到平叔拿著攝影師那個據說十來萬的相機在擺弄,當然,裡面的人生都已經沒有了。他還感慨了一會兒,還真就是看戲的人眼裡的人生呢,眨幾下眼,就被抹掉了。其實說起來,他也愛看戲,主要是閒的,除了給平叔上供,餘下的時間裡他都有些無所事事,於是別人看他,他也看別人。比如程博衍,不過程博衍不稀罕看他,他想看程博衍,人家也不讓他看。簡直沒地兒說理去。寒假結束之後,平叔的家人走了,項西又回到了17號。挺沒勁的,就這麼重複著的無聊生活。下午他出去轉了一圈,自己一個人,沒跑遠,怕碰上驢臉的人。驢臉跟平叔一直有仇,具體什麼仇卻沒人知道,他倆自己估計都不知道,無非就是你搶了我的活兒我佔了你的地兒,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特欠抽。但以前兩邊的人碰上了也沒這麼提褲子上去就打的,項西感覺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