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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他被清脆的童音喚醒的,有個小孩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在他窗根下走來走去,哼唱著他聽不懂的童謠,企圖吸引他的注意。那也是個黎明,他一睜眼,就看見燦爛的朝陽從山巔抽挑出一條金線,繼而一發不可收拾,奢侈的潑滿了半個山坡,小木屋後窗有一棵粗壯的梨樹,不分季節地茂盛著,一半開著花,一半掛著果,然後外屋開始有人進出,木門“吱呀吱呀”地響,每次一開門,誘人的果香就一股腦地趁機往屋裡鑽,像那唱著歌的小孩一樣,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可愛。大聖種的梨樹結的果有拳頭那麼大,一半分給了族人,一半給阿洛津偷吃了。那小子爬起樹來像個猴,每次都連吃再拿——吃飽了,就把衣服一扒,露出被太陽曬成小麥色的脊背,光著膀子兜著走,拿到祭壇外面的小山洞裡風乾成梨乾,自以為誰都不知道。祭壇底下有寒潭,盛靈淵貪涼,喜歡在那附近消遣,讀書讀累了,就去阿洛津的“寶庫”裡摸走一把梨乾,陛下不肯做賊,摸得光明正大,從不刻意隱藏形跡,可惜阿洛津從小心大如鬥,壓根沒發現他的藏品少了。“靈淵哥,快來看,我把大聖的人面蝶偷出來了!”“什……你怎麼還淘出圈來了,趕緊還回去,找打呢?”“哎,你別告訴我爹不就得了,我就拿來看看,不放出來。哥,你說這玩意真能召喚鬼神,讓死人復活嗎?”“死了就是死了,人死如燈滅,鬼神都是人們編來騙自己的。”“那……死了,豈不是就什麼都沒有了?可以不死嗎?”“人人都有一死,除非……”“除非什麼呀?”“除非生人入魔。”“真的!”小阿洛津吃了一驚,眼睛一閃一閃地問,“那不是很厲害?”“孩子話,這有什麼厲害的?”少年老成的人皇一哂,阿洛津卻不肯放棄這個話題,執意追問,糾纏得他連書也看不下去:“為什麼呀?靈淵哥哥,能長長久久地活著,怎麼不厲害了?”“因為世上的好東西沒有能長久的,聽說最美的花要等很久才開,一生開一次,片刻就謝;最高壽的人死到臨頭,回憶起自己一輩子,也只有幾件快樂的事,都像石火一樣稍縱即逝。我的老師說,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才會老不死——別廢話了,你快把蝴蝶給大聖送回去,小孩子沒事妄談生死,不知道忌諱嗎?反正你離死還早著呢。”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誰知這一生這麼短、又這麼長。宣璣放下盛靈淵,發現那人方才睜眼時,眼神迷茫了一瞬,隨後眼睫緩緩地沉下,他眉目舒展起來,嘴角竟隱約露出了一點笑意。宣璣一怔,但還不等他看清,那笑容就又消失了。就像一生開一次、彈指便凋零的花。宣璣佈陣的時候蒸發了整箱礦泉水並一個麵包車的水箱,周圍瀰漫著溫熱的水汽,像個蒸籠。王隊把水蒸氣聚集在一起,懸在麵包車頂上,等晾涼了,又把它們重新注回汽車水箱裡。這麵包雖然看著老成了一點,但居然意外地“老當益壯”,連蹦再跳地跑了一路,被谷月汐開膛破肚、又給重新裝回去,回程居然還能執行良好。“聽說肖主任被雷劈了。”王隊給清理現場的同事打完電話,回過頭來對其他人說,見眾人紛紛露出詭異的表情,他連忙指了指自己的臉,“不是……同志們,麻煩你們看看本人嚴峻的表情,我說的是字面意思,不是罵他。”張昭納悶道:“沒下雨啊,哪來的雷,再說肖主任自己不就是雷電系嗎,怎麼還能被雷劈?”“這不是重點,”谷月汐急忙追問,“人怎麼樣?”“可說呢,幸虧是個雷電系,不然明天大夥就得給他開追悼會了。”王隊說,“現在送醫院了,不過剛才陪著過去的同事說情況挺穩定,問題不大。”眾外勤們聽說,集體鬆了口氣,宣璣看了看他們,欣慰地想:“還是有點戰友情的。”就見谷月汐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萬一肖爸爸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以後咱們行動預算超支可怎麼辦啊,拜誰去啊?”宣璣:“……”人間真相真是赤裸裸的。王隊三言兩語,大致把巫人塚上發生的事講了一遍,又回頭問宣璣:“對了,宣主任,你劍靈剛才是不是說他放了個什麼雷符。”宣璣揉了揉眉心:“嗯,他應該是在阿洛津的屍身上做了手腳,故意留在那等那個操縱陰沉祭的人上鉤,不過看來釣上來的好像只是個分身,分身被雷劈了,真身還能打電話坑咱們一回。回去可以先查查方才那通電話是從哪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