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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自主地進了那重重紗帳中,停下了腳步,遠遠地注視著帳中的人。那人平躺著,即使在睡夢中,似乎也在不安地皺著眉,眉目間戾氣逼人。是盛靈淵。宣璣對著他發了好一會的呆,這具身體還是沒有要動一動的意思,心想:“半夜三更摸進別人臥室裡,這樣很像變態啊……哎,剛說完就動了。”他腳步猶豫地走到那床邊,側身坐下,不知是他太輕還是床太硬,那床榻居然沒有一點凹痕。宣璣聽見他自己輕輕嘆了口氣:“今日就此訣別,往後怕是沒有相見之日了。”盛靈淵的眉頭似乎皺得更緊了些,宣璣看著他的臉,愣了愣,心裡忽然湧起說不出的悲愴與眷戀。隨後他發現自己的胳膊不受控制地抬起,火紅的長袍下露出一隻沒有血色的手,輕輕地撫摸過盛靈淵的臉。宣璣猛地甩開那陌生又強烈的情緒:“這這這就不太文明瞭吧!醒醒,陛下,有人摸你!”床上的盛靈淵不知道怎麼回事,睡得跟死鬼一樣,被人這麼摸都沒醒。宣璣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拼命想把胳膊往回抽。“真的像變態啊……喂!”然而他出了一腦門熱汗,手沒抽回來,身體卻往前傾去。宣璣心裡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靈淵……”他舌尖上迸出這兩個字,輕輕地砸了下去。在宣璣心裡大聲的“臥槽”中,他夢裡這個有感覺、卻不受控制的身體垂下頭,輕而虔誠地含住了盛靈淵乾澀裂口的嘴唇。 宣璣當時的心情……大概也就是感覺有一千來只尖叫雞放聲嚎叫吧。他腦漿瞬間就沸騰了, 順著頭骨縫隙往外蒸發:“非禮!怎麼還能有這麼耍流氓的!天理何在!快住手……不是……住口!報警了!”然後他反應過來, 耍流氓的是“他自己”, 而他還控制不了。宣璣一時間更絕望了,就想拎著盛靈淵的領子,把這位倒過來抖三抖:“說好的明察秋毫呢陛下?您不是吹牛逼說站在電梯間, 能聽一整層樓的牆角嗎?這是提前入土為安了嗎,還睡個頭啊睡,這樣都睡得著, 安眠藥廠不請你當代言人真是瞎了他們狗眼啊!”這時, 盛靈淵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不適地略微側了一下頭, 睜開了眼睛。宣璣:“……”腦子裡那一千多隻嚎叫“他怎麼還不醒”的尖叫雞瞬間啞巴了,方才的沸反盈天也跟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他大腦宕機了足足十秒, 一個念頭才蹦出來:“他怎麼又這時候醒了?太沒眼力勁兒了,我尷尬癌要擴散了!”男人……男鳥人, 可能是一種反覆無常的小生物。盛靈淵的眼睛掀開了一條縫,裡面零零星星的,有睏倦又茫然的水光, 他大概沒做什麼好夢, 睜眼時眉頭皺得更深了一點,心事重重的,睫毛的陰影像是沉入了瞳孔的最深處,孤獨極了——因為那瞳孔深處,只有床幔與徹夜不熄的燭火, 空無一人。宣璣一愣,他看不見自己。盛靈淵不知是醒著,還是無意識地睜著眼,他的眼神凝固不動,在幽幽的燭光下對著床帳發呆,宣璣就屏息凝神地伏在他身上,兩個人的視線在咫尺間交叉在一起,卻並無瓜葛似的,又匆忙擦肩而過。宣璣——或者說夢裡那個人,盯著那雙看不見自己的眼睛,心緒突然動盪起來。他近乎惡狠狠地扣住了盛靈淵的脖子,想要奪走他的呼吸。然而盛靈淵的呼吸就像窗外的落雪一樣,平穩而寂寞。宣璣突然有種自己被撕裂的感覺,外間忽然響起了遙遠的報時聲……子時三更到了。盛靈淵的眼睫飛快地忽閃了一下,一瞬間,宣璣以為他看見了自己。他看著盛靈淵,心裡有種強烈的感覺:“我再也見不到他了。”這將他胸口的悲意點燃了,無處發洩的憤怒與不甘撕心裂肺地翻騰起來,盛靈淵的氣息、嘴唇的觸感……與領口繚繞的淺淡薰香也被放大了無數倍,烙印似的刻在了靈魂上,他忘乎所以地親吻著那個人,像是想把他嚼碎了再一口吞下。隨後身後無從抗拒的黑暗把他吸了進去,他被那無盡黑暗吞沒。“當”一聲鐘響,有人在黑暗中長喝:“成——”強光刺進他的視野,宣璣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絕望到恍惚的痛楚依然在。他心裡一時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個念頭:“我不能再失去他一次。”旁邊的床鋪空蕩蕩的,被子整齊地疊著,沒人睡過——盛靈淵昨天就瀟灑地跟他揮手告別了。宣璣衝出了房間,近乎惶急地到處找人,鞋也沒穿,就這麼光著腳跑到了樓道里,聽見身後的房間門“咣噹”一下拍上,他才激靈一下,神魂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