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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的本領,此時不用何時用?
相逢之日
山東,濟南,段宅。
段宅是座方方正正的院落,放在哪裡都得算是好房子,段人鳳將它租了一年,原本以為自己要在這裡生產,然而人算算不過天,她也沒想到自己和濟南緣分不深,在這房子裡一共只住了半年。
她今天心裡有事,醒得特別早,洗漱穿戴出了臥室,她在客廳裡和張福生會了面。客廳裡亮著電燈,張福生自從胳膊上的皮肉傷好利索了之後,又恢復成了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這個冷天氣裡,他只在襯衫外頭套了一件緞子馬甲,雙手叉腰盯著地上的兩隻大皮箱,他興許是剛剛盤算完畢,自己對著皮箱點了點頭,然後一回頭,和段人鳳打了照面。
現在對著段人鳳,他還是稱呼&ldo;二小姐&rdo;。他對段人鳳一直是恭而敬之的,這些天因為得了喜訊,他心裡美,越發是見了段人鳳就要笑:&ldo;二小姐,咱們就是這些行李了,你用不用開啟再瞧瞧?看看落沒落了什麼?&rdo;
段人鳳梳著清湯寡水的齊耳短髮,扣著一頂黑色的盆式小帽,身上裹了一件玄狐斗篷,一身黑,襯得一張臉寡白。陰森森細條條的站住了,她瞟了那兩隻皮箱一眼,隨即搖了頭:&ldo;不用看,真要是缺了什麼,到時再買就是了。&rdo;
然後她坐下來,順手從桌上的香菸筒子裡抽出了一支菸卷。張福生看著她找火兒點菸,遲遲疑疑的想要勸她一句‐‐他也忘了自己從哪兒聽來的,說是孕婦不該抽菸喝酒,對肚裡的孩子不好。
然而遲疑到了最後,他終究還是沒勸出口,因為段人鳳明確告訴過他:她不愛這孩子,只不過是打不掉甩不脫,才只好由著它在自己肚子裡生長。而它是生是死,是好是壞,也全是聽天由命,反正她不管它。
將香菸吸了半截,段人鳳舔了舔乾燥的薄嘴唇,忽然對著地面一笑:&ldo;還是感覺像做夢。&rdo;
張福生也點了點頭,百感交集的抿著嘴笑:&ldo;是像做夢。&rdo;
段人鳳又道:&ldo;我也總算能睡幾夜好覺了。&rdo;然後她也笑了起來:&ldo;他媽的,沒死不早說,躲起來嚇人,害得我做了半年多噩夢。&rdo;
在從北京逃到濟南之後,段人鳳每夜都會夢到哥哥和金玉郎‐‐夢裡的她總是懵懂無知的,和金玉郎還是一對大隱隱於市的恩愛夫妻。夏日的傍晚,她站在正房門前的臺階上,而下方的金玉郎穿著短袖襯衫,歪戴著一頂白色涼帽,仰起臉對著她笑眯眯,雙手背在身後,他是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然而故意藏著,要讓她猜。
她在夢裡永遠猜不出,於是他便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手來,手指攥著血肉模糊的一段殘肢,殘肢上面纏著幾縷藍布工人褲的碎片,是段人龍那屍體的一部分。
然後她在夢裡恍然大悟,想起哥哥已經被金玉郎害死了,並且死得悽慘,是死無全屍。
夜夜都是這樣的夢,起初讓她驚恐欲死,醒來後整夜整夜的睜著眼睛等天亮,後來漸漸的麻木了‐‐想起已經死了的段人龍,她麻木,想起依然活著的金玉郎,她也是麻木。彷彿是她那天生有限的一點感情,已經在這顛倒魂夢之中耗盡了。
可是就在上個禮拜,忽然有人登門拜訪。這人她不認識,但他帶來了段人龍的親筆信。
他們兄妹兩個真是把&ldo;見字如面&rdo;這四個字,實踐到了極致。那封親筆信張福生也看了,沒看出什麼眉目來,但段人鳳單是對著那一紙黑字掃了一眼,就猛的站了起來。
這封信寫得很簡單,段人龍沒說自己為何會大難不死,只說自己現在一切安好,要接妹妹過去團聚。張福生起初還有些疑惑,怕這是金玉郎的詭計,於是將來人好生盤問了一番,結果來人也不知道段人龍是怎麼起死回生的‐‐他到段人龍手下做事時,段人龍已經是個活蹦亂跳的官兒了。段人鳳和張福生聽到這裡,對視了一眼,然後她問對方:&ldo;他是個什麼官兒?&rdo;
來人一聽,不假思索的作了回答:&ldo;他是連司令的衛隊長呀!&rdo;
&ldo;連司令?連毅?&rdo;
&ldo;對呀!&rdo;
&ldo;他怎麼會成了連毅的衛隊長?&rdo;
&ldo;他救過連司令的命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