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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聲音:&ldo;施先生,你救救我!金玉郎把我賣給了這些人,他們要帶我走!可我和他已經沒了關係,他怎麼能夠賣我?&rdo;
施新月一下子明白了:金玉郎這是要對她斬盡殺絕。
金玉郎當然是可以對她斬盡殺絕的,可他昨天剛救活了她,今天他又怎麼忍心看她重新走上死路?背在身後的手攥了拳頭,手心硌著個堅硬的小鐵管子,是傲雪落在旅館的一支口紅,被他上午發了現,於是他帶著這個小玩意兒溜達過來,想著如果自己能夠有緣和她偶遇,那麼就把這支口紅還給她。如果遇不上,那說明他們無緣,他就把這小玩意兒扔掉,就算了。
事實證明,他們有緣,而且是如此慘烈的緣,每一次相見,她都是在絕路上輾轉掙扎。但今朝倒還勝過昨日,今朝,她知道哭鬧抵抗,知道大喊&ldo;施先生你救救我&rdo;。
他想救她,救了她就會得罪恩公,可週圍沒有人認識他是誰,他或許可以抓住一個流氓往死裡打,讓傲雪趁亂逃走。傲雪一逃,他便也逃‐‐畢竟在山上當過半年土匪,他受過歷練,不完全是弱書生。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對,眼看那扯著傲雪一條腿的漢子最為瘦弱,他把心一橫,吶喊一聲衝了上去,對著那人就揮了拳頭。
拳頭正中那人的面門,那人痛呼著向後一晃,隨即果然鬆開了傲雪,一步跳過去掐住了施新月的脖子。施新月沒想到打架裡頭還有直接鎖喉這一招,一口氣登時被他掐了斷,幸而有人及時跑來,一把拍上了那人的肩膀:&ldo;停!&rdo;
那人看了來者一眼,沒說什麼,梗著脖子鬆了雙手,而那人轉向施新月:&ldo;請跟我來。&rdo;
施新月喘了兩口氣:&ldo;你是誰?去哪裡?&rdo;
那人掃了他一眼,低聲答道:&ldo;金二先生要見你。&rdo;
他這句話說得巧妙,幾乎就是以氣流送出了一聲耳語,只讓施新月一個人聽清。而施新月聽了&ldo;金二先生&rdo;四個字,簡直如同過了電一般,整個人都抖顫了一下。
金二先生,金二爺,說來說去,都是一個&ldo;他&rdo;。他已經連著許多天沒有見到&ldo;他&rdo;了,憑著&ldo;他&rdo;留下的那幾張鈔票維持著一日三餐,他有時幾乎要恍惚,懷疑那個&ldo;他&rdo;是自己想象出來的‐‐然而又絕不可能,因為如果&ldo;他&rdo;不存在,那麼他就早已凍餓而死了。
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已經身處於死後的地獄,只不過,他自己不知道。
那人說完這句話後,對大門口的那幾個漢子丟去了一個眼神,那些人會意,放傲雪落了地,但依然反剪雙手押住了她,不許她逃。施新月看了傲雪一眼,然後隨著那人走向了衚衕口‐‐衚衕口停著一輛汽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停得安靜,彷彿已經來了許久。
走到車門前,領路的那人將後排車門打了開,他下意識的俯身向車內看,後排座位上歪著個人,那人圍著一條極厚的灰色毛毯,毛毯上方露出黑色的西裝領子和花綢子圍巾。圍巾半遮半掩著他雪白尖削的下頦,而他的黑眼睛,也深陷在了同樣青黑的眼眶裡。
這是一個病骨支離的金玉郎。
然而金玉郎彷彿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病態,他躲在溫暖的厚毛毯裡,先是向著施新月微微一笑,然後開了口,發出了虛而糯的聲音:&ldo;你怎麼在這裡?&rdo;
施新月面對著自己的恩公,心頭忽然百感交集‐‐恩公是永遠不能辜負的,可那個女人,他也是真心想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