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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之中的賓客們彼此對視一眼,都沒有急著說話,有資格坐在這裡的人,在沒有見到真憑實據的前提下,是不可能相信一個容顏衰敗的中年婦人的一面之詞的。
尤其是站在她對立一面的,是煊赫了幾百年的長安謝氏,也是謝皇后的母家。
蔣家二夫人隱藏了所有不利於蔣家的訊息,在延平郡公看來,這算是她唯一聰明的地方,若是利用好了,未必不是一把利劍。
他正這樣想著,卻聽謝偃開口了,即便到了現在,他語氣仍舊不急不緩,有種春風拂面的溫和:“蔣二夫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敢問令郎屍身現在何處?”
蔣家二夫人聽他不曾在細節上有所糾纏,心中一喜,只是夾雜在喪子之痛這樣的悲痛中,即便是歡喜,也是淡的一閃即逝。
“在京兆尹,”她眼神空洞,喃喃道:“謝家人將他送到了京兆尹,說叫京兆尹府給他判刑。”
“這便好辦了,”謝偃微微一笑,很有風度的頷首一下,吩咐道:“去京兆尹走一趟,將謝家送去的人接回來,叫大家看看,那人是不是蔣家六郎。”
他應得這樣痛快,又沒有分毫糾纏,倒叫蔣家人遲疑起來。
延平郡公與妻子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難道六郎只是被謝家人抓了,並沒有被打傷,更沒有被打死,今日如此,只是想叫蔣家丟臉?
如果真是這樣,那倒是一個好訊息。
蔣六郎再混賬,也是蔣家的子弟,是二房的獨子,也是老夫人的心頭肉。
虧得知道這場宴飲並不安穩,所以老夫人沒來,否則非鬧翻天不可。
至於被謝家戳破蔣家二夫人撒謊,丟一點兒臉面,實在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今日之後,謝家是否還會繼續存在都不一定呢,誰還會記得蔣家人在謝家宴飲上丟的臉?
這樣想的並不僅僅是延平郡公夫婦,還有蔣二夫人,她如同噩夢初醒一般,恍然回神,再看自己現下言行舉止,不禁有些面紅。
不過比起兒子沒有死這樣的好訊息,做一回瘋子,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至於謝家那位牙尖嘴利的二夫人……
來日當然有收拾她的時候。
如此一想,蔣二夫人心裡便快活起來。
延平郡公心頭打鼓,欣然之餘,又覺得這一切似乎失去了控制,下意識看一眼身側的許國公,卻見他微露笑意,神情中帶著淡淡的得意與安撫,聲音低不可聞的道:“郡公,馬上就到午時了。”
延平郡公原本有些顫抖的心臟穩穩地落了回去,他站起身,風度翩翩的向謝偃致意,輕笑道:“令公,今日之事,實在是誤會一場……”
他這話還沒說完,廳外便有人前來回稟,說是快馬往京兆府去,帶了早先送去的小賊回來,現下便在廳外,等著諸位老爺驗看,延平郡公只得暫且停口。
謝偃目光在他身上掃過,含笑道:“蔣兄方才說的有理,今日之事,純粹是一場誤會,大家出去看過,將誤會解開便無事了。”說完,先自出了前廳。
而其餘諸人,口中說著“令公坦蕩”之類的讚譽之語,同樣跟了出去。
……
蔣六郎被送出謝家時,已然只剩了一口氣,車馬顛簸到了京兆尹,沒多久便嚥氣兒了。
京兆尹的衙役剛要收斂到停屍間去,就聽有人傳信,說梁國公叫送回去,他們如何敢留,忙不迭叫弄回去了。
曾經惹得長安姑娘、媳婦兒不敢出門的紈絝已經沒了氣息,靜靜躺在草蓆上,神情猙獰,兩眼圓瞪,隱約還能瞧出他嚥氣兒時的不甘與憤恨。
僕從將那草蓆挑開,謝偃先去瞧了一眼,搖頭笑道:“早先聽聞是貴府六郎,倒嚇了我一跳,現下見不是,總算能鬆口氣。”
謝令在他身後,近前看過之後,也搖頭道:“萬幸萬幸,不至於因此傷到謝家與蔣家的關係。”
沈國公慣來是個混不吝的,見謝家與蔣家神態有異,便知道今日之事有鬼,擠開別人,第三個過去瞧。
看第一眼的時候,他神情有些狐疑,忽然回過神兒來,哈哈大笑,向緩緩走近的延平郡公道:“蔣兄,今日這事鬧的可不小,四郎大好的日子,你非叫人家拖一具死屍回來,當真晦氣,該好生向令公致歉才是。”
他的後邊,另有幾人前去看過,面色微變之後,紛紛笑著附和。
延平郡公見他們如此作態,便知死的不是蔣六郎,心下一鬆,倒不覺得說幾句愧疚有多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