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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有鋸齒的金屬刀,還有一把銀光閃閃的小錘子,幾根漆黑如墨的皮繩,他們斜斜地躺在被褥上,藉著月色,照出床上人的樣子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同樣的繩索,牢牢地固定在床鋪四角。他就像是一隻被架上了手術檯的白老鼠,似乎在等待著別人將他開膛破肚。月光冷冷地照進屋內,醫院小花園裡傳來的蟬鳴,聽在備受煎熬的人耳裡,就像是一套閻王爺的催命符。只是,不知為何,也不知過了多久,預想之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他沒來由地想起了家中的妻兒來。如今像是待宰羔羊一樣平躺著的是一個為了工作,早早透支掉自己生命與良心的人。饒是如此,他一閤眼,仍是能看到那些上門討薪的工人們的嘴臉,他們骯髒,貧窮,眼神裡帶著怯懦,說話也是唯唯諾諾,少有幾個義憤填膺的年輕漢子,大聲叫囂。可這又怎麼樣呢?他不知為何,笑出了聲來,還不是被喊來安保公司的人像是拖著死狗一樣,將那些無賴一樣的工人拖到了門外。曾經有個民工拿著磚頭偷偷藏在門後,那個人險些得了手,從那之後,受盡了驚嚇的他出入都額外配備了保鏢,商人變得更小心了,唯恐一不小心就丟掉了性命。可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想著,如果不出意外,現在他應該就出現在了一場慈善晚宴上,他將是那場晚會的主角,過往裡衣著光鮮的商人主持這樣的大會已有多年,因為這個,他覺得自己死後應該能像大和尚所說的那樣,順利升入佛國,功德無量,阿彌陀佛。體態虛弱的他,聽過許多歌功頌德,就連當地最大的紙媒,都用最醒目的版面寫了“民族良心”四個大字。男人越笑越大聲,他忽然驚恐起來,他並沒有想笑,可是面部的肌肉,卻不受控制一樣,不停地鼓盪起來,他的嘴巴大大地咧開,嘴角彎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他的笑聲就像是門外的夜梟聲。受困在床上的他猛然發現,也許那些像是夜梟一樣的叫聲,都是……人,都是像他一樣,被捆住了四肢,綁在冰冷的鐵床上的人。他笑得就連眼淚也稀里嘩啦地流了出來,順著面頰,有一些溜進了耳孔裡,可他來不及處理,他笑得喘不過氣來,就在這時,他歪過頭,看到不知何時,在窗戶的一旁,落地的窗簾底下,一雙潔白如雪的鞋子正靜靜地露在外面。一雙,兩雙,三雙……他數了數,卻怎麼都數不清。男人一歪頭看到一個人像是鬼影一樣無聲無息地站在了他的床頭,“他”穿了一件在醫院裡最常見不過的白大褂,只不過,看上去卻有點骯髒,星星點點的黑色塊,散發出一股若有似無的黴變味道。他的臉上卻帶了一個有長長鳥喙的面具之上則是一頂像是紳士一樣的高禮帽。中年人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隨後他感到自己被託舉了起來,他就像是離地飛行一樣,跟著那個鳥麵人遁入了黑暗之中。心中惴惴不安的他感覺這一行人不斷下行,他們的腳步很快,走了很久,仍是不到盡頭。這是要通往地獄嗎?他被自己這個恐怖的想法嚇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冷氣,卻不想因此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抬著他的人卻一拳重重打在了他柔軟的肚子上,一口酸水猛地吐了出來。他不敢再隨便發出響動,原本不長的脖子也全數縮排自己的病號服裡,可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誦經的聲音。遠遠地,他看到一片紅色的燭光,映照著黃褐色的木板,一片鮮紅如血。誦經的聲音越來越大,這是要送我去西方極樂嗎?逃脫無路的人眼底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五光十色的光景來,饒是如此他還是壓抑著心頭的悸動,他本就覺得自己可以前往淨土,他捐了那麼多錢,修建浮屠,重修敗落的寺廟,他給名山大寺進香,給佛母佛陀修繕金身。菩薩們時時都庇佑著他,讓他財運亨通,不被那些賤人所傷。如今是功德圓滿,所以派了使者前來接引嗎?這些肉體上的折磨,都是菩薩的考驗嗎?此時被五花大綁的他已經被抬入了屋子裡,不遠處放了一部老式收音機,正喑啞地唱著梵曲,赤紅地燈光將整個房間都映成了一片血海。他忽然惶恐了起來,傳說,地藏王的光輝照射整個地獄,可地獄仍是地獄……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在他的耳邊突兀地響了起來:“爭名奪利,不擇手段欺詐,誘惑大眾,衣冠禽獸者,入大叫喚地獄!”判詞一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他上下唇一疼,兩把燒紅了的鐵鉗已經夾住了他的上下唇,不顧他發出來的微弱慘叫,將他的嘴一下扯開。